20 做梦(2 / 2)

逃避现实的一贯方法。就像蜗牛的壳,鸵鸟的沙,螃蟹的礁石,变色龙的皮肤。

某种程度上,这是一种无痛的自我麻痹方式,让人能够短暂逃离一切现实的不愉快。以回忆自己悲伤的过往为代价去拍戏毫无疑问是痛苦的,这种痛苦不亚于去揭开自己还没有愈合的伤疤。

他不是个情绪化的人,但一旦让他陷入那样的情绪,那种可怕的情绪就会真的像没过头顶的水,将他一点一点地淹没,再一点一点地溺毙。

然而这晚,睡觉没能成为他的麻醉剂,而是助纣为虐的帮凶。

客房里混合了雪松、普洱茶和玫瑰香味的香薰淡淡地充斥着房间,没有开灯的客房内,厚厚的窗帘将一切灯光都阻隔在外。他侧身躺在床上,以一种婴儿蜷缩在母体中的姿势,沉沉睡去。

在这个稀松平常的下午,姜也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穷困潦倒的少年时代。

他鲜少梦到这些,大概潜意识里都想逃避这样痛苦不堪的回忆。

在梦里,他的身前是比自己矮一头的父亲,两人沉默地,一前一后走着。那条土路很长也很黑,路边偶尔有灯火,都是村子里自建房里透出来的。父亲挨家挨户地敲门,会应声的并不多,哪怕有些门户的灯是亮着的。

田里的蛙声连成一片,刚下过雨,地上泥泞又肮脏。他们深一脚浅一脚走着,父亲偶尔一个趔趄,他就赶忙上前扶住。然后闻到他身上浓得话不开的酒味。白酒味道很刺鼻,甚至是臭的。

可是他并没有抱怨什么。没有这酒意壮胆,他拉不下脸来去找人借钱,他不能接受自己这幅狼狈的姿态,可是他别无他法。也因此,对于他父亲来说,这酒精是他理想的麻痹方式。

他们终于敲开了一户的木门。从里面探出一个女人脑袋来。农妇年过四十,面容饱经风霜摧残,远比她的实际年龄显得苍老。见着他父亲有些吃惊,上下打量了一下才道:“也子爹,你怎么……看着这么恹恹了?”

也不等他父亲开口,便将手上的布包展开,数给他看:“这是俺家给凑的,500块,你看看哈。先给孩他娘治病要紧。”

父亲点点头,一边嗫喏着谢谢一边接过。又转身对他平静道:“给婶子磕个头。”

他顺从地跪在烂泥里,朝着那女人,头一低磕了下去。额头那泥水冰凉的触感几乎与白天抵着雪青时一致。

随时害怕失去母亲的痛苦,没有钱吃不饱饭的恐惧,东挪西借的看人脸色,深夜父亲一声又一声的沉重叹息……

他磕了三个头,再起身,涕泪横流。

父亲将钱小心收好,从裤兜里掏出本子和笔来,一笔一画记下来。

那女人见状直摆手:“哎,就当给了嘛,不用还。”

“不行,必须还。”父亲哑着嗓子说,“有借有还,没得商量。”

“我还不起,就让娃来还。”

夜半姜也突然醒来,在黑暗中无声擦了一把脸,发觉枕头上一片濡湿。他坐起来,深深吐了一口气。

谭千渝为什么这么懂他呢?

对于姜也来说,最刻骨铭心的感情当然不是爱情。他哪有资格去谈什么风花雪月的爱情。

但人生八苦,他年纪轻轻,却已经其四。

生、病、死、爱别离。

他当然不是演出来的。那四苦,次次都是剜心之痛。

等到姜也想起来再看手机时,已是凌晨。不少人都在找他,他一一看了,最后停留在谭千渝的微信对话框上。

谭千渝:睡了?

谭千渝:今天给你下了剂猛药,对不住,按理说不应该随便戳人痛处。但为了保住你饭碗,我自作主张了,别见怪。

谭千渝:小张说你晚上没吃饭,记得醒来跟酒店要个粥垫垫。

谭千渝:姜也,强大起来,记得你的任务。

时间定格在昨天的23点03分。

他动了动手指,输了几个字,想了想又删掉。最后只剩下一个谢谢。发出。

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很可惜,他还没有找到。

所以,只能逼着自己继续前行。

他打开音乐播放器,随便点了首推荐里的歌。自顾自靠回床上,借着微光在黑暗中平静心绪。

“反省凡心损梵行,从来如此莫聪明。

既生苦难我西行,何生红颜你倾城。

如何抹去你身影,如同忘却我姓名……”1

突然意动,他又点开微信,找到谭千渝。

姜也:你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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