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斯内普稳稳地踏在节奏上。他一只手握成拳,靠在纳西莎马尔福的背后,另一只手虚托起晚会女主人戴着繁复蕾丝手套的手。
这位贵妇人无疑拥有良好的仪态,即使在舞步的变换里她脊背也近乎纹丝不动。她的下巴略向上扬起,眉头轻蹙,半垂着眼望向某个角落,苍白的皮肤和用精油仔细打理过的金发在大厅中央垂下的水晶灯照射下亮得发光。视线穿过她头发与肩之间的夹缝,能看到一些熟面孔:帕金森、高尔、克拉布… …当然,还有左右逢源的斯拉格霍恩,他海象般的身躯灵活地在舞池里起伏。
“西弗勒斯”,马尔福夫人随音乐前进一步,抬起眼皮用她的浅色蓝眼睛直视斯内普,“我希望你能在学校保证德拉科的安全。”
“我想他没有什么不安全的,女士。”斯内普顺势退后,又引着马尔福向右横跨出一步,“他已经成年了,羊津大学里我能想到的唯一危险就是他和麻种同学厮混在一起后染上了让你不舒服的习惯——不过鉴于他的申请也得到了你们的同意——”
但这位固执的夫人寸步不让,在短暂的停顿后,她突然换成了男步,然后反手用巧劲扯着斯内普连走两步,“不用试探我,西弗勒斯”,她扯出一个嘲讽的微笑,“我的确不喜欢那些肮脏的麻瓜,但我和卢修斯并不是认不清形式的人——如果适当的合作能带来更大的利益,我们不介意在有限的范围内和邓布利多合作。”
斯内普不知可否地配合着后退,有求于人的不是他,他没有必要针锋相对。
乐声突然变得舒缓,马尔福夫人能屈能伸地换回了女步,优雅地绕了一个圈,“但是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保证德拉科的安全。我知道里德尔的研究室在羊津大学里面,你不会让他知道那些他不能知道的事情,对吗?”
能把求人办事说得像威胁一样,斯内普不知道该感叹可怜天下父母心,还是该为马尔福不肯放下身段的坚持送上礼貌的掌声。
不过盯一个巨怪也是盯,盯一群巨怪也是盯——顺手的事,还能卖马尔福一个人情,他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于是他欣然道,“当然,纳西莎。德拉科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会注意他的安全。”
纳西莎马尔福冷漠的脸舒展了一瞬,他们沉默地跳完了剩下的舞步。
一曲终了,女主人招来侍者送来香槟。
“敬魔法——”纳西莎举杯,酒液在灯光下澄澈如琥珀。
“敬魔法——”浮着渣滓的劣质啤酒在昏黄的灯光下摇晃出泡沫。
翻倒巷的一个地下酒馆里,也正举办着一场“宴会”——昏黄的灯光照亮了胳膊少腿的桌子,十几个穿着补丁袍子的人围着桌子外圈而坐,狂热地望着站在中间的人。
他身材高大,穿洗得起球的宽大黑袍,兜帽的帽檐遮住下巴,没有多余的个人特征,像是黑暗中的一团墨点。他的声音沉着又清晰:“我的朋友们,魔法界正处在前所未有的危机中:我们腐败的魔法部,正和麻瓜政府沆瀣一气——他们在各领域推行和麻瓜的合作,这是对我们几千年传统的背叛!我们的工作机会,被那些血统的叛徒抢走;我们的魔法知识,被那些肮脏的泥巴种偷学;我们的年轻人们,被送去麻瓜大学深造”他适时地哂笑,满意地看到周围人浮现出赞同的神色。
“多么的荒唐!我们拥有他们所不具备的力量和几千年的知识积累,相传在梅林时期,我们可以和动物和自然沟通,无杖魔法的使用就和家务魔法一样普遍。然而如今——那群蟑螂一样的麻种像老鼠一样疯狂繁殖,我们巫师的生育率却持续走低,新生儿魔力缺乏症频发——每100个孩子里,就有6个是哑炮。”黑衣人压低了声音,“而对黑魔法有更深入研究的成年人,也不时会感到力不从心”他扫过酒馆里食客浮肿的脸,几双眼睛不安地闪烁着。
“我们的力量,到那里去了呢?难道它无故消失了吗”他振臂高呼,环视四周。
目光扫过之处,围观者开始交头接耳。直到一个尖细的声音大喊“是泥巴种偷走了!”
黑袍人赞同地颔首,“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人偷走了我们的力量。泥巴种玷污了我们的血脉,抢夺了我们的资源,蛊惑了我们的政府。而我们,少数的清醒者,要拯救魔法,夺回我们的世界,维护魔法界的纯洁,让魔法再次伟大![3]”
“兄弟,告诉我们该怎么做!”有人捧场道。
他伸出食指,放在嘴唇前,说话的声音近乎耳语,“我想大家都知道,近年来魔法部暗地里在打击禁书,他们声称那些禁忌的知识会摧毁我们的神智,扰乱我们的精神,让我们变为力量的奴隶,带来不可控的危险… …可这只不过又是他们的一个阴谋:知识的垄断才能带来知识的控制!他们只是想让力量牢牢地掌控在少数人手中。而我们,将互相协作,互通有无,从禁忌的金苹果里取回——”黑衣人冷漠地看向几双跃跃欲试的眼睛,将他们的特征暗自记下,“属于我们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