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阿贵朝方金芝耳边凑了凑,小声说道:“那个身穿青色圆领锦袍,腰束革带的男子,就是柴进。”
听到柴进的名字,方金芝心脏又是猛地一跳。
她迅速找到了林阿贵所说的那个青袍男子,他看上去年纪不大,二十五六模样。生得确是唇红齿白,俊美无俦,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衬出几分独特的风流气。
虽然穿着并不华贵,青袍花纹朴素,只用一顶银冠束发,但常年习武练就的紧实身材,以及与生俱来的贵胄气质,还是让他在人群之中格外显眼。
柴进和几个小厮模样的人共坐一桌,好像并没有注意到林阿贵的存在,他们喝茶听曲儿,有说有笑,十分惬意。
方金芝悄悄观察了他一会儿,将柴进的长相牢牢刻进脑海里,并且在心中给他贴上了“天字第一号危险人物”的字条。
虽然柴进在梁山一百单八将里只排到了第十位,可对于方金芝来说,他却是最最需要提防的一个。
毕竟书中自己全家就是栽在了他手里,实在是不得不防。
她交代林阿贵不要和柴进对视,以免被他发现,恐怕会徒生事端。待白秀英一曲弹完,开始端着盘子讨赏时,方金芝又让林阿贵趁乱偷偷溜了出去,在外面等着自己。
柴进出手阔绰,让手下赏了白秀英一个银光闪闪的大元宝。
白秀英千恩万谢,媚眼如丝地望向柴进,见他只是淡笑,并不是十分热情,便敛了心思,朝下一位看客走去。
在场也有一些跟随官人出来消遣的夫人娘子,白秀英识相地略过了她们,行至方金芝面前时,却突然驻了步。
“姑娘,您又来了。”白秀英说着柔柔地行了一礼,然后抬起头,用亮盈盈的眼神望着方金芝。
她倒不是贪方金芝的赏钱,只是上次对这个小姑娘印象太过深刻,所以想和她多说几句话罢了。
方金芝微微一笑,“几日不见,秀英姑娘的琴艺更加精进了。”
“哪里是几日,都快有一月了。”白秀英嗔了她一眼。
方金芝尴尬地咳了两声,道:“我记得上次秀英姑娘说过,再过半月就要去往苏州?”
白秀英点头,“姑娘来得及时,我与父亲明日便要启程,今日是在青溪县的最后一场了。”
“那我可真是来着了。”方金芝笑着从袖筒掏出一个荷包,放在了白秀英的赏银盘子上,“出门带银子不轻便,这对金镯子请秀英姑娘收下,权当是为姑娘父女二人前往苏州的路途添些盘缠了。”
白秀英能感觉到盘子上增加的重量,如果真的是金子,那可是相当大的一笔钱。
长长的睫毛颤了两下,她一时讶然,也忘了维持脸上娇媚的表情,僵硬地抽出一只手,想拿起荷包一探究竟。
就在指尖要触碰到荷包的时候,方金芝突然握住她的手腕,“秀英姑娘,此处人多眼杂,恐会被人看到惦记,你还是下场之后,独自找个隐蔽些的地方再看吧。”
白秀英走南闯北,自然也清楚身上带着这么多银钱,万一被人盯上会是件多么危险的事。
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卖艺人,走投无路才带着年迈体弱的老父亲四处漂泊。他们父女俩手无缚鸡之力,又没有靠山,要是真被强盗歹徒盯上,只能是白白吃亏,弄不好连命都要丢掉。
白秀英感激地望了方金芝一眼。
她不明白这个看着比自己还要年轻几岁的小姑娘为何会对她这么好,但却也是打心眼里萌生出浓浓的谢意。
白秀英还要回台上唱几句词,方金芝没再逗留,赏了她之后便出去找到林阿贵,两人一起走出勾栏,坐上马车离开了。
台上,几句谢场词唱过,白秀英在青溪县的最后一次卖艺也就结束了。
她和父亲收拾好行囊,回到下榻的客栈,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的屋门关好,偷偷打开那个早已被她藏入袖中的荷包。
里头果真是一对雕刻着花纹的金镯子,不是很粗,但拿在手心掂上一掂,少说也能有五两金子了。尤其那做工实在精致,白秀英喜欢极了,爱惜地将镯子捧在手心,一遍又一遍地抚摸。
她默默下了决心,一定要将这对镯子收好,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拿它换钱。
卖艺多年,白秀英收过的赏钱不计其数,可她却总觉得方金芝给的赏钱很不一样。上次方金芝赏的那个银元宝,也被她单独收了起来。
仿佛只有这些赏钱,才是她真正用自己的歌声换来的。
她捧着金镯子摩挲了好一会儿,才又拿起那个荷包,想将镯子重新放回去收好,可是拿起荷包后,却听到里面传出纸张摩擦的沙沙声。
白秀英一愣,随即将荷包张开,果然见里面有一张被折得四四方方的字条。
展开字条,里面只写了八个字。
白秀英读过之后,眉眼间先是泛起疑惑,而后转为了震惊和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