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造化弄人。他那么爱她,从光明正大看她的第一眼起,内心便受到激荡,渐渐地,变成“此生非她不可”。
只是相遇太晚,她身畔已有人在,那时他想的法子惟有将人赶走,取而代之。谁知道,这条路必须由一个完全的恶人去走方能成功。而他,即使恶向胆边生,醒悟时也懂得这是条歧路,不是他这种人能走的路。
如今,他后悔这一切。
满腔的苦涩,到底如何才能化开?
正在思忖,墙上的自鸣钟猛地敲响,回头一瞧,啊!原来已经下班了!
今晚约好和郑小姐用晚饭。
起身穿上外套,电话铃立刻吵闹起来,孔可澄接起:“喂?”
那头不语。
“喂?”孔可澄好气地问。
仍然不语。
“喂!”孔可澄怒道。
正要挂断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调侃道:
“刚过六点孔秘书就着急下班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邱诚不答。
孔现在外头敲门,孔可澄应他:
“等会儿!”
随即压低声音警告道:
“少用那件事要挟我!要是让程玉知道,我这里随时会有后手、后后手,最后结果只能是双输。反过来,如果你愿意和我一拍两散,我以后也许会大发善心适当给你一些事态动向。”
邱诚噙起一抹轻蔑的笑意,声调平静:
“孔公子,真到你姑爹知道真相那一天,你准备的任何后手都毫无作用。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都别威胁谁了,接下来还要合作那么多年,难道你希望你的背后是你致命的弱点?”
孔可澄当然明白,他的自我放弃是有意义的:任何事情都需要缓冲。如果矛盾集中爆发,影响的不仅是他个人,而是整个孔家。宦海翻腾,虎狼环伺,他可以有弱点,但孔家不能。孤军作战不是他的强项,不如先顺从再图后事。
一切都已经想好了,但邱诚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实在令孔可澄难以忍受,怎么能出卖家人做他的养料?呛声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产生这样的错觉?我的姓氏和我选择的生活不会让我和你这样的人同流合污。”
“说得好!”邱诚的语气变得讥讽,“你选择的生活就是和厉少愚的未婚妻双宿双飞?”
“你闭嘴——”
“谁都知道是你用龌蹉的手段陷害厉少愚,可笑的是,只是为了争夺那个女孩。你如此骗人骗己,有意思吗”
孔可澄脸红透了,辩解道:“我那时候鬼迷心窍,现在已经...”
“哦,你想说你知错了?”邱诚毫不掩饰地讥讽他,换上一种闲话家常的语气:“厉少愚一直以他的未婚妻为骄傲,我犹记得,他对我介绍小郑的时候那种意气风发的样子。在出狱后,他立刻到我麾下做事,你猜是为什么?当然是恨你入骨,连带着把你们孔家也恨上了。你知错,以为是什么对他人生的补偿?你知错,就能让他不恨你?”
想到上午那通电话,孔可澄彻底愣住了,他从未想过得到厉少愚的原谅,可也暗自期盼过,将来能得到郑小姐的原谅。
这一切,用他的前途,能弥补吗?
听那头没有声音,邱诚知道,这一计又成了。
龙凤楼。
从聂公馆下班后,阿莱径直过去应约,他们的约会越来越频繁了,无非是事情有头绪而没有得到证据。
想到那一晚,算是“求婚”吧,反倒对孔可澄是个不小的打击。他流连花丛多年,想要嫁给他的人应该是数不胜数,但难度之大,无异于平民丫头要进紫禁城。阿莱自然是敢于说出口的第一人,这种话,便是知道他有那份心,说出口后也会脸热,但因她着实是酒气上头,反而巧妙地不必尴尬。
坐下不久,两人拉着手正在密谈,一抬头,看见邱诚进门。
邱诚身边是仲尼,向他们招呼:
“Li,孔先生,好巧!”
阿莱把手抽出来,起身微微一躬,淡然笑道:
“邱主任,您好,好久没见您了。Jonny,你今晚采访邱主任么?真让你排到了呀!邱主任可是国内经济学界公认的能与孔行长分庭抗礼的学者。”
孔可澄气息一窒,没有起身,只伸出手同仲尼握了:“你好。”接着冷脸了。
邱诚只微笑着扫他们一眼,对阿莱和气地讲:
“小郑,哦,想起来了,我太太听说你很有学问,一直惦记着请你到家里给孩子补课呢。”
咦,孔先生失礼了,他们怎么这么僵?阿莱觉出这是个信号,趁热打铁道:
“都是太太们抬举。不知道主任的孩子多大岁数,上几年级?正好这几天跟许家的合同到期,可以约个时间去您家里试讲。”
邱诚又看孔可澄一眼,笑吟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