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皇后这样说,薛持安眼中浮上一抹痛色。
“我要娶她。”他道。
见他如此坚定,皇后不好再说什么。皇后只得摆摆手,让人把国师夫人拉回来。
“终归是你自己的事,你想清楚便好。”皇后无奈,“若以后后悔,本宫没有办法像为你遮掩别的女人一样遮掩她。这可是正妃。”
“正妃”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阿娘!”望晴已经爬上高塔,看见国师夫人好好地站在那里,情绪终于止不住。
夫人也同样。她用自己的命来赌,她赌赢了。
“阿娘为什么要做这么傻的事!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真的、真的不能再失去……你们任何一个人了……”
望晴在夫人的怀里,哭得不能自抑。
“若再失去你,我便什么都没有了……”
夫人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傻孩子,阿娘会陪在你身边的……”
薛持安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他眼中压抑着复杂的情绪。若有人仔细看他,便能发现他隐藏特别深的那些痛苦。
她瘦了太多。细细的手腕,甚至经不起一握。脸颊两侧柔软的嫩肉也消失了,下巴小小的,尖尖的。
望晴回头看了薛持安一眼。她只在幼时见过他一面,完全不记得他的样子。
她看着面前完全陌生的这个人,面无表情说道:“阿娘这么想让我嫁给他吗?我会听话的。我会嫁给他的。”
她口中始终念叨着什么。走近一听,却是重复那两句:“我会听话的,我会嫁给他的。”
薛持安试探着伸出手,想扶起她,又缩了回去。
这一场闹剧戛然而止。百姓不会知道,高塔上发生了什么,那个要坠落的女子又是谁。他们只听说,五皇子要娶亲了。
礼品一箱一箱抬到府中,往来如流水,只待水到渠成。
国师夫人满意地看着,转头却见女儿始终呆滞地看着这些。
夫人走过去,将女儿拥入怀中:“别想了,桑南如此强盛,我们又怎么对抗得了?”
少女却道:“如果当初……我努力学神术,便好了。”
夫人道:“就当那些事情已经过去,既然我们没有办法,不如将以后的日子过好。薛持安虽然人风流了些,但听说最近收敛不少,那些风月之地都没有再去过。”
“这说明,他也是有心的。等你嫁过去,夫妻之间磨合磨合,他不会待你差。你也要学着,该怎么讨他欢心,掌握府中的权利。”
少女未言语。对她来说嫁给谁,又有什么分别?她根本不在乎薛持安是个怎样的人,风流韵事多不多。
就当她是个死人吧。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该成亲的日子。府内张灯结彩,一片假惺惺的热闹场面。
人人脸上挂着笑,但这场亲事,除了国师夫人,其他人都应当不满意。
望晴披上喜帕,眼前一片血红色,被喜娘引导着上了花轿。锣鼓齐鸣,新娘却像个提线木偶。
到了王府,有一双手接住了她。那双手很温暖,给人一种熟悉的感觉。
他道:“慢些。”
她迅速抽回手,接过旁人递过来的红绸,被他牵着进入王府。
礼毕,她被引着进入洞房,新郎则在外喝酒应酬。室内除了她,空无一人。望晴掀开喜帕,像溺水的人大口喘着气。
她坐到铜镜前,镜子中的少女却无半点喜色。她瞳孔漆黑,像一只神情空洞的傀儡,毫无生机。
脸上毫无血色,硬生生被画成这幅娇俏可人的样子。
那双漆黑的瞳,突然流下一行清泪。
这一生,也就这样了。一眼就能望得到头,囿于一方院墙内,再也不能做自己。只能做,温婉的妻子、端庄的王妃、尽孝的女儿。
就是不能做她自己。
不!她不能认命!
铜镜中的那张脸,眼神片时迷惘绝望,片时坚定固执。若叫他人看见,还以为是两个不同的人。
不消多时,少女的眼神中只剩下了坚执。
“我绝不认命。”
她拔出头上一根金钗,便朝脸上划去。
第一下,划的便是额头上,只有她和许暮能看到那朵花。
额头上登时复现一道血痕,血珠像珍珠似的落下,宛如花被浸出鲜嫩的汁液。
少女瞬间抱住了头,眉头深深皱起。她大口喘息着,不明白为何会这么疼,比一道伤口疼上千上百倍。
记忆占据了她的脑海。
直到这阵浪潮似的疼痛终于过去,池晚才站起来,淡淡地看向那面铜镜。
额头上花朵逐渐淡去,伤痕慢慢修复,她却眉头都没有再皱一下。
“不过是一枕南柯,小小把戏。”
她在这场幻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