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泠月怒极反笑。
她被池晚的态度惹怒,原本没打算自己动手,此刻却拿起刑具上一条淬了毒的长鞭。
她右手拿着鞭把,左手用力抻了抻鞭身,韧性令她十分满意。
这条鞭子的鞭身上覆盖无数鳞片,一旦碰上便会被鳞片刮得像凌迟一般的痛感。
关泠月走到池晚面前,长鞭在空中一震,发出凌厉的声音。
温君泽感觉不妥,小声与她耳语道:“她非我们这样的修道者,万一将她弄死……如何与其他人交代?”
“你别管。”关泠月怒火从肋间钻上开,非要做些什么,才能将怒气发泄出去,“我原本就没打算让她活着出去,不过是或早或晚!”
温君泽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后退一步。
长鞭挥起,狠狠地对着池晚的大腿一击,那处衣物顿时露出一条破洞,带下一块皮肉。
有些伤,伤及性命,但并不那么疼。
有些伤,却是专用于折磨人的。
疼到钻心刻苦,却不会轻易要人性命,一层又一层的疼痛叠加到一起,让人恨不得要个痛快,立刻死去。
在这一鞭子下来的时候,池晚甚至无法喊出声音。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眼角留下生理性的眼泪。束缚她的绳索察觉到她在挣扎,自动收缩,将她狠狠地绑在刑架上。
绳索将她的脖颈勒出一条红痕,深深的嵌入娇嫩的肌肤中。她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连大口呼吸都成为一种奢望,为了呼吸到更多的空气,她不得不仰起脖子。
关泠月仍觉不解气,继续挥舞起长鞭。
池晚这样一个相当能忍痛的人,也忍不住发出几声痛苦的呜咽。眼泪顺着下颌留下来,身上出了一身冷汗,发丝凌乱地粘在脸上。
连旁观的人,都不忍再看。
爆裂声不断响起,在空荡荡的地牢内回响。
到最后,她身上已经没有几处完好的肌肤。
池晚到最后,意识已是十分恍惚。
温君泽拦住关泠月,道:“九十九鞭了。”
关泠月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臂,将鞭子仍在一旁,怒气都已发泄出去,愉悦地笑了几声。
“就这样。”她道,“直接弄死了也没意思,趁公审前多折磨她几次。”
温君泽:“走吧。”
二人走后,刑具上的绳索骤然松开,池晚滑落在地。
吞噬一切的黑暗,痛不欲生的折磨。
耳闻不到任何声音,目视不到任何物体,只有身上的痛苦如此真实。
她就像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池晚生平第一次感受到绝望。
但这样的痛楚,这样的绝望,又让她感到熟悉。
她躺在血泊之中,周身温度愈来愈冷,仿佛不衣着单薄置身于冰原之中,温度被一丝丝抽离,身体开始忍不住的发抖。
可每次发抖,又牵扯到身上的伤口和散灵钉,骨头里又痛又冷。
想来她活得还是太过天真。从前认为能杀死她的,不过是无恶不作的妖魔。如今看来,人与人之间的算计,才是真正杀人不见血。
确定关泠月走远以后,那几个魔修才挪到监牢边上,努力往这边瞧。
但无恶不作的他们并非是在关怀池晚,他们只是怕少了一个玩伴。
“小姑娘,你还好不?”
“怎么可能好,该死的婆娘居然下手这么重,她们两个究竟什么仇怨?”
然而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池晚的回答。
“啧,难道就这么死了?”
突然,她口中轻轻呢喃着什么,只有走到近处,才能听清。
起码这说明,池晚还未死。
其实,她在唤燕忱的名字。
恍惚中,她好像回到那个居住十多年的地方,还有那张睡了十多年的床,她闭上眼睛便能回想起来。她微微一动,便听见锁链不停的响。
身上是极致的疼,极致的冷。
床边站着一个人。
燕忱正站在旁边望着她。
但这个燕忱又有些不一样——他的肩是少年人的清瘦,眼神淡漠,没有那种时常存在的讥讽。哦对,这是他少年的模样。
似乎只有多年后,燕忱才会露出那样讥讽的眼神,像是在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觉着这世界到处都充满可笑。
他穿着雪青色的门服,头戴一顶银冠,在这身衣服的映衬下,有些出尘的滋味。眉目间正有几分担心地瞧着她。
池晚轻轻开口:“燕忱。”
说完,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这样嘶哑,似乎好几个月都没有与人说话。
燕忱袖中的手紧紧地攥起,问道:“你感觉如何?”
“我……”
池晚声音微微颤抖,想要说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