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微微羞愧发红,随即又想到,反正一直戴着面具,谁知他是谁?又觉得无所谓。
关泠月嘲讽地笑:“呵,池暖的父母方才还带着全部家当,妄图贿赂我,放你一条生路。谁知,女儿早就不是女儿了。他们想救的,竟然是杀害女儿的凶手,多可笑!”
她回头,眼角眉梢都忍不住得意地扬起。
“至此,她的罪行已然明了。”
这一局,她设的局,她完完全全胜出。
她的目的不在于池晚如何,她厌恶此人,就像人厌恶蝼蚁,却不会费力将每一只都踩死。她最终的目的,是她背后的燕忱。
她要让他,成为仙门的罪人。让剑宗,从此一蹶不振。
关泠月朗声诵读:“剑宗池暖,乃魔修细作,潜入剑宗,与剑宗宗主燕忱勾结。图谋不轨,谋害我仙门无数人命,夺舍平民,无恶不作!”
“对此罪大恶极之人,若不杀之,何以慰藉枉死冤魂!”
“即刻——绞杀!”
底下一片叫好声。
池晚的手指抠着地面,在粗糙的石板上流下一道又一道的血迹。她勉力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冷漠又不屈的眼神,从这些人的身上,一个一个掠过去。
那些人身上,似乎有一阵凉意飘过。
直言缳仍没有取下,他们不知台上的罪奴是怎么做到的,她竟然开口说话:“从前,我毕生之愿是守护这人间,若无妖魔纷乱,人间定会平安。可惜,人间争乱,不在妖魔,而在人心。”
“可笑的是——我今日方才知,何为人心。”
“我过去多年所争所求,不过一场笑话。你们名为仙,实为魔。”她低低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放肆,嘴角留下鲜红的血液,“既如此,成仙成魔,又有何妨!”
有人愤怒的指责她:“死到临头,仍妖言惑众,速速将其绞杀!”
掌刑罚者,脚步虚浮的走到她身旁,不免接触到她的眼神。他的手颤抖着握上直言缳,用力,却终是使不上半点力气,落荒而逃。
关泠月叹了声气,道:“没用的废物。罢了,本君亲自来。”
她走到池晚身后,握起直言缳的两端,缓缓用力。
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对池晚说道:“人命,在这个世道,不值一提。怪只能怪你是燕忱的人……不过,本君倒是还要感谢你,若不是你,还真找不到撬开燕忱的口子。”
“他做了那么多错事,还隐瞒得那么好。幸亏有你……”
池晚张着嘴,却呼吸不到任何空气。视线渐渐模糊,意识也变得不清明。
她要死了。
眼泪砸在地上,迸溅得很远,像一朵花。似乎有火苗舔舐着她的身体,极致的灼热,剧烈的疼痛,昭示着少女可悲的一生。
她的眼前是漫天的火光,火光中映出少年燕忱的脸。
她的心里,似乎感到十分抱歉。但她不知这歉意从何而来,她似乎一心求死,只能利用无辜的少年。
对不起。
别在意我的生死。
即便我死了,你也要好好地活下去,千万要记得啊……
此时,变故突发。
“报——”
有声音远远地传来,关泠月不悦地看着来人方向。
那人脸上充满了惊慌,似乎看到什么人间惨状,死到临头。他大声喊道:“燕、燕忱来了——燕宗主来了——”
关泠月手抖了一下,绞刑没有完成,还剩一口气,可她不得不放开直言缳。
燕忱竟然会来!这是她最恐惧的事情,可竟然在最后关头发生了!
她深深呼吸几口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在这种关头,燕忱会来,谁说不是她的机会呢?
戮仙台入口处,戴着面具的人在大声指责:“燕忱,你来此地,意欲何为!难道是想劫人吗!”
男子穿着一身黑衣,俊美的脸上蕴藏无边怒意,那双狭长的眼睛,眼角发红,相当冰冷地注视着眼前这些人,眼底郁着狠厉、怨恨的刀锋。
扶梦紫光大盛,一抹黑雾激烈急速围绕剑刃旋转,昭示着主人的心境,无边杀意涌现出来。剑刃上鲜血不住地往下淌,地上已经躺了几具尸体。
浓郁的血腥味道往每个人的鼻子里钻,所有人身上都在打着颤。
他每往前走一步,地上就留下一个鲜红的脚印,对面的人群也往后退一步。
这不是平日的那个燕忱!这、这简直是地狱的修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