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蒋家刚一出来黎川就说自己不行了,他一边嘟囔有点晕,一边像只狗熊一样倒在一米二小床上,瞬间进入睡眠状态。
他这一睡就是六个小时,感觉他有点离谱的江月费力拍醒了他。
他人醒了,眼睛没睁,江月用手指掰开他眼皮,让他看。
——不要睡了,你真让人害怕。
——外面天已经黑了。
黎川眼神聚焦看清了文字,嘴里说:“我醒了,我就起。”但还是稳稳躺着。
这么大一个男人要存心耍赖,江月毫无办法。
她坐在床边,黎川侧躺着弓起来,把脑袋伸给她,“摸一摸我……”
于是江月的手在他后脑勺倒脖子之间来回缓慢抚摸,他后脑头发剃得很短,摸上去是硬硬的头发茬,很特别的手感。
黎川满意得几乎想哼唧,半眯着眼睛,“我是不是跟你说过,要讲一讲我父母?”
江月轻轻点头。
“在我看来,我父母的人生以拆迁为界线分为两部分,拆迁前一个执着于和狐朋狗友喝酒,一个热衷于打麻将,拆迁后一个习惯性出轨,一个整天抓小三,我的父母就是这样……”
抚摸他的手停下,黎川悄悄观察江月的表情。
她眉头皱着,是疑惑、纠结、难以开口的样子。
“是不是很离谱?我和我姐劝过好多次,让他们好好过日子,但他们让我们一边去,让他们离婚也不肯离,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我记得,我姐十八岁过生日的时候,说她的愿望是我们父母能有个当父母的样子,他们当时看起来很愧疚,保证他们会改,但是……”黎川叹气,低声说,“我姐应该是从那个时候死心了,不再劝他们,反而对我说,父母有他们自己的生活方式,所以我也学着忽视,在别人面前,我都会尽量避免提起他们。”
难以想象,还会有这样的父母。
她有一个问题想知道答案。
——就算你的父母是这样,他们也是爱你的吧?
“爱吗?应该爱的吧。”黎川不确定地说,“记得小时候,我妈打牌赢了钱就会给我和我姐零花钱,我爸也会在没有上酒场的夜晚带我们去吃饭,拆迁的时候他们理所应当把房子和钱给了我,让我自己掌管。”
说完这些,他沉默了一会儿,“但是他们不会参加我们的家长会,姐姐要上高中了,我爸特别惊讶,因为他以为我姐才十四岁……”
“有件事说起来可能会感觉我有点幼稚,但我心里一直过不去,在我记忆里,我妈没有陪我睡过觉,当然我爸也没有,反正就是……小时候一个人半夜起来会哭,只有我姐姐不耐烦地朝我扔枕头让我不要嚎……”
江月俯身亲亲他。
原来他也差不多是自己长大的。
黎川闭着眼睛享受女朋友的亲吻,“要是我哭的那个时候也有人这样亲亲我就好了。”
——“也不晚。”
黎川把自己手指从江月指缝中滑入,和她十指相握,“是的,不晚。”
后来黎川问江月想不想见自己爸妈,江月无法给出回答。
如果说不见,感觉好像在嫌弃他父母,但如果要见……她好像没有那么强大的接受能力。
江月控制自己不要面露难色。
——是不是有点早。
黎川点头,“我知道了,不过可以先带你见见我姐。”
这倒是可以,她也好奇他姐什么样。
——“好。”
江月同意后,黎川立刻给他姐姐发了微信要约饭,只是江月没看到他发,他也没有告诉江月。
直到晚上他们从外面吃完夜宵回来,黎川很困惑地看手机说:“五个小时了,我姐也没有回,我给她打电话吧。”
哈?
江月惊呆,他行动力也太强了,她还没有准备好。
铃声响了好几遍电话才被接起,不等黎川说话,他的姐姐先开了口。
“狗崽子什么事?”
黎川说:“想请你吃顿饭。”
他姐姐飞快拒绝:“不去。”
“我和我女朋友一起请你,来不来?”
“我靠!”电话那边突然提高音量,“真的吗?不会在骗我吧?”
“你亲眼看看不就知道了。”
和黎川的姐姐约在三天后的晚上,江月九点下班,而他姐姐十点工作室才关门,于是黎川找了一家可以通宵吃火锅的店。
江月非常紧张,因为黎川没有告诉他姐姐自己的残疾状况,在和一个正常人初次见面前她需要不断给自己打气。
没关系,不喜欢自己也没关系。
她一边这样想一边留意门口进来的女人,直到看见一个个子挺高、穿着黑色修身裙的女人进来,她有一种预感,这个应该就是黎川的姐姐了。
她拍拍黎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