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满殿死寂,群臣都不可思议地看着戚无良。
虽然他们知道右相疯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这也太……
一声低笑响起,紧接着是酣畅淋漓地大笑。
谢恒闻言竟是不可抑止地大笑起来,笑得喜不自胜又疯痴成狂。
群臣:“……”
群臣目瞪口呆,这才想起,摄政王疯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三年前,摄政王便疯了。
谢恒眼眸凄凉,在大笑中身形略微踉跄地站起身,朝对面席位的戚无良道:“诚如太师所言,右相相面之术十分了得,朝暮簪明日便会送到右相府上。”
说完,他也不顾帝王,不顾满殿群臣,忍着翻上嗓子眼的血腥味,兀自离殿。
司徒纯眸中闪过暗芒,看向谢恒离去的孤影,开口却是一派天真的语气,“小先生,摄政王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出门忘吃药了吧。”戚无良淡漠说到,自饮了一杯酒,“啧,源外使也真是的,给摄政王那种一看就‘不行’的人送美人,也不知道给大梁最是骄奢淫逸的本相送个暖床的绝代佳人。”
右相大人压根不知道什么叫说谨言慎行,一番明里暗里“要美人”的话说得声音洪亮,满殿皆闻。
大殿再次陷入寂静,一方面是因为摄政王完全不顾帝王威仪擅自离席,另一方面是因为右相以虎狼之词公然挑衅整个瀛洲的脸面,这种事情可是动辄就会掀起两国战火的。
不过,群臣瞧着龙椅上梁惠帝那和颜悦色的模样,似乎不仅不生气,反而看得饶有兴致。
“咳咳。”
对面的源星野闻言,浅笑站起身来躬身朝她行礼,一脸歉意道:“是外使疏忽了,我瀛洲美人如云,不知右相喜欢什么样的美人?改日外使定亲自将美人送到右相府上。”
“源外使不知吗?满盛京不都传遍了吗?你也不知道打听一下,本相这人男女通吃,只要生得好看、塌上功夫好就行。不过,本相生性残暴了些,所以最好嘛……还是身子骨经折腾的貌美男子来得顺心些。听闻你们瀛洲上将军长宗玥生得气宇轩昂、品性端方,不似我朝太师这般生得枯皮老骨也就罢了,还心肠歹毒,八百年不出府,一出府却想着怎么暗害本相。本相觉得长宗玥还不错,若你瀛洲若是有心与大梁结好,何不将长宗玥赠予本相做男宠?”
说着,戚无良狂肆的目光分别扫过鹤椅上的老太师和对面的源星野,一派目中无人的姿态,莫说源星野脸阴沉了下来,就连老太师都挂了脸,满朝文武更是怒不可遏地瞪向戚无良。
右相大人凭着一张毒嘴、一席话成功得罪了这大殿里最不该得罪的两个人,一人身后站着整个瀛洲,一人身后站着大梁权势最鼎盛的世家。
然而一旁的司徒纯确实目光幽怨又委屈地看了她一眼。
戚无良:“???”
源星野不复之前恭敬谦卑的姿态,冷声道:“我瀛洲以诚心相待,欲与大梁结百年之好,右相何故辱我瀛洲上将?”
纵在瀛洲朝堂上,他与长宗玥多有龌龊,但这种场合自然是刀口对外。
戚无良嗤笑一声,嘲讽道:“诚心相待?源外使是在与本相谈‘心’,那东西本相自是没有,源外使有吗?再说了,你听不出本相这番话的重点吗?重点是你瀛洲的上将军来给本相做男宠吗?重点是我朝太师是个相貌丑陋、心肠恶毒的糟老头子。”
源星野暗眸一眯,瞥了一眼鹤椅上一脸风雨欲来的谢老太师,最终选择默默坐下,不再与戚无良争辩。
他有时真不知戚无良这般又狂又疯,到底依仗着什么。
戚无良就像一只疯狗,她好似全凭本心好恶,看谁不顺眼便会给谁一口,不撕咬得那人脱皮断骨决不罢休。
源星野看了一眼龙椅上的梁惠帝,戚无良这般荒唐胡闹,梁惠帝脸上不仅没有丝毫怒色,反而看得兴致勃勃,他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冒然与谢孟世家联手对付戚无良,似乎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末了,吏部尚书谢献思最先拍桌怒喝,“戚无良,你身为大梁右相,不顾大梁与瀛洲两国邦交,肆意羞辱友国颜面也就罢了,竟还敢侮辱老太师,老太师一生为大梁鞠躬尽瘁,劳苦功高,他老人家于朝堂上指点江山之时,你还尚未出生呢!”
“呵,我这辈子最烦某些老东西倚老卖老了,说实话,老太师这把年纪,他在朝堂上叱咤风云时,想必陛下也还未出生,怎么?陛下是不是也要跪下来对老太师俯首称臣?指点江山?真当大梁是谢家的了?”戚无良懒洋洋反问道。
谢献思脸色一变。
“果然牙尖嘴利,最善颠倒是非。”谢老太师突然幽幽开口,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威严的目光看向戚无良,“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老夫光听满城流言,尚觉不出什么,如今一见右相,方知这相鼠一旦披上人皮,不仅丑陋不堪,还蠢笨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