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每年的七八月份都是岐山秋猎的时候,只是今年艰难,一切从简,秋猎便也取消了。虽然不再有秋猎的仪式,但是很多西岐贵族依然会在这个时间在岐山狩猎。季姜自那日从宗庙回来,所有人都察觉到了她的心事重重。伯邑考知道她本不是内向阴郁的人,这般表现肯定是遇上了极大的事情,便想要带她出门打猎散心。
“阿彪你慢一点跑!”季姜牵来的小黄狗追着一只兔子,季姜追在后面,绕了一个大圈,终于把小黄狗阿彪给套了回来。
季姜牵着阿彪走到了河边,看着它喝了一会水,又跳进了水里撒欢,开心得不行,转过头来冲着伯邑考笑道:“水太凉啦,要是夏天脱了鞋袜玩水才好呢!”
伯邑考笑了笑,缓缓走到她的身后,阿彪跳进水里游了一会,又游到了岸边,疯狂甩着身上的水珠,躺在了岸边,晒起了太阳。
“上次在宗庙里,父亲跟你说了什么?怎么你这几天都是心事重重的?”伯邑考见季姜开心,四下也无他人,便把这个一直想问的问题问了出来。
季姜听得他这么问,弯腰摘下了一根杂草,在手中把玩,低着头道:“侯爷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你。”
伯邑考一愣,他没有想到季姜回答得这么直接,这个问题跟他有关,一下子把他也问倒了,半晌才说:“那你同意了吗?”
季姜摇了摇头,伯邑考心中突然有一些失望,可是还是安慰她道:“那也好,虽然是父亲问你,你也不要有压力。”
“可我也没有拒绝。”
季姜又说了这么一句,让伯邑考十分疑惑:“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父亲不知道在哪里,没有人为我做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伯邑考听她说得十分可怜,心中起了许多怜惜。父亲突然把他和季姜的事情提了出来,定然是有自己的考虑的,只是他突然要在这个事情上面对自己的内心,也不免仓促和窘迫。如果父亲不是先问季姜愿不愿嫁他,而是先问他愿不愿意娶季姜,他的回答一定是愿意的。在冀州与妲己的过往,虽然着实让自己刻骨铭心难以忘怀,如果没有这些变故,他或许永远只会把季姜当做妹妹,可是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从那晚巨鹿城外,季姜说出要代妲己回冀州的时候,他才发觉对于季姜,他是有依恋的,他可以接受妲己的离开,但是却无法想象失去季姜会是什么样子。
伯邑考思考了许久,对季姜道:“你这几天是因为这件事情烦恼吗?如果你的父亲不在,你自己做主,如果你愿意,我从此心中只有你一人,一生一世尊敬你,保护你。如果你不愿意,我回去和父亲说明,以后不会再叨扰你这个问题了。”
伯邑考望着季姜,眼神中柔情无限,季姜心头一动,伯邑考在她心中,就像一只凤凰,她从来不敢奢望他的陪伴和真心。而且她烦恼之事并不是要她去做决定,而是西伯侯告诉她这个决定是命中注定的,是凶险未来中唯一的确定,她不能明白也不能接受,人的命运怎能就被几根蓍草决定呢?
可是这些话季姜是不敢说出来的,伯邑考的话深情恳切,季姜心中想:“难道真的是天命吗?”她不敢去看伯邑考的眼睛,只是道:“大公子做主,我都听你的。”
伯邑考听出了她的话外之意,便是同意了,欣喜万分。季姜害羞不敢看他,转过头望着河边,只见一排大雁从远方飞来,直往南去。
两人原本便是出来狩猎,伯邑考背着弓箭,此时见到大雁,便抽出了两支羽箭,搭箭挽弓,季姜只听得破风之声,接着便看到两只大雁应声落下。
“大雁是忠贞之鸟,愿你能明白我的心意。”
季姜看着伯邑考,笑着低下了头。秋日的水畔,波光映照在季姜的脸上,仿佛仙子的柔光。两人捡回了落下的大雁,骑马返回,并辔而行。伯邑考路上说起了父母旧事,当年西伯侯在渭水之滨遇见太姒,被她的美貌惊艳,而渭水无桥,西伯侯连舟为桥迎娶太姒,一时举世皆知。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说的便是父亲和母亲。”伯邑考提起双亲时,总是抑制不住的流露出爱意,“如今,说的也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