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勾栏、仗势欺人。这样的人,在他眼里如阴沟里的老鼠般臭名昭著。
他收敛了笑意,仿佛在诉说着他自小的志向:“我觉得,生在瓦舍间的人更是不容易,他们若想过得自在安乐,踏上青云之路,可能要比我竭力付出更多,所以我钦佩这样的人。”
“我头上比别人多了几分荫蔽,自然就要更对得起它,我可不想听他们说我是那等受家室荫护,只会风雅享乐的文武不通之流,我也耻于成为这样的人。所以我跟着老师读书,跟着师父习武,我的功名官身,是我自己赚来的。”
江潇潇重重点头,这一刻她看清了他眼中的深切热望与莹莹光芒,“你很厉害,你不是那样的人。”
只是浅浅夸了一句,谢临意觉得心间倏地被热酒浇过一片,心烧火燎,无法浅尝辄止。
“你若是问我为何对你好的话?”
江潇潇脸色蓦然红了,微微低下头。
谢临意想了想,继续道:“这个我说不出来,心悦一个人这种事,是没有原因的。我除了对我母亲和我妹妹亲近,其他女子在我眼中都一样,我从没与她们接触过,更没有对她们好的心思。直到我来到这,遇到了你。”
“你这人油嘴滑舌的,谁知道你是不是捡好听的说。”
“我发誓,我方才所言句句属实,我绝不骗你瞒你,也绝对不会辜负你、伤害你。”
这种话他第一次说,从前听见父亲说着这种肉麻哄人的话给他母亲听,他听了浑身直打颤。如今只觉得,心里钟情一个人,只想把至纯至真的话通通说与她听,没有刀山火海海誓山盟,只有发自心底的最真实的言语。
江潇潇噗嗤一声笑出来,看着那根他握了许久的簪子,她眼里闪了闪,“可这里不是你的家啊。”
她所求的不过是安稳的长长久久,而不是转瞬即逝的一枕黄粱。
她的家在这里,这里有她的有家人和朋友,可谢临意的家不在这,他终归要回燕京。
她也不能要求谢临意什么,但也不能放下故人与他走。
谢临意似乎堪破她在忧心何事,轻巧道:“我可不会要求你什么,你若喜欢,我陪你想去哪便去哪。”
“让我想想,我再考虑一下收不收。”江潇潇指了指他手中的簪子。
“好。”谢临意听到的不是拒绝,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一杯酸梅饮已经喝的见底,临近晌午,暖风也变得几分燥热,江潇潇指了指来路:“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
“不必了。”她抬手遮了遮直照而下的日光,“快晌午了,天也热了,我们也不顺路,你也赶快回去罢。”
谢临意站在亭中望着她的背影渐渐隐匿在树影间,那根簪子被握的炽热,他又重新放回怀中。
河畔边几棵看杨梅树上结着微微泛红的杨梅,他伸手摘了个枝叶上最大的那颗,刚进嘴,酸涩裹挟着整个舌尖,酸劲过后,还能尝到一丝丝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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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玉枝从清凉的泉水中捞出一个西瓜,西瓜被泉水湃的冰凉,用手指轻轻一弹,听这结实饱满之声,隐约可以猜到里面满满都是厚实的果肉。
她心里美滋滋的,感谢这个朝代还有西瓜可以解暑。
但是可不便宜,但她实在是馋的不行,就买了一个小的解馋。切开后是果然是饱满鲜红的果肉,瓜籽不多,咬上一口汁水丰沛,甜滋滋凉丝丝的。
屋里比外头的燥热要消匿几分,凌玉枝坐在窗前抱着西瓜用勺子舀着吃,时不时提笔记着这几日的账簿。她不经意间用笔端轻敲窗棂,与隔壁人家清亮的下棋落子声遥相呼应。
窗前刚好能看到隔壁家的庭院,芭蕉初长,榴花欲燃,梅子成熟落了满地。葱郁浓重的树荫映照到纱窗上,树枝深处新蝉鸣声乍起乍歇。
西瓜吃完,凌玉枝拿起前几日在闲韵阁买的话本《南楼梦谈》,书中每个字在她眼中流转而过,纸张匆匆翻阅,她细细看得入神。
册封那一页印着这本话本作者的笔名——七巧点心,她看过好几本此人写的话本,故事跌宕新趣,情节波折生动,文采精炼诙谐,算得上是她来到这里看过的话本里写的最好的了。
最后几页看完,凌玉枝合上书,想着傍晚时再去闲韵阁转转,只因这册剧情刚到精彩的部分就戛然而止,这令她不禁想着,原来古人也有写作留钩子吊人胃口的习惯啊。
一阵困乏来袭,她轻打了一个哈欠,伴着悠长连绵的新蝉声,打算上榻睡个午觉。
一个时辰后,凌玉枝是被沙沙急雨吵醒的,推开窗,窗外已是乌云翻墨,谁能看出一个时辰前还是艳阳高照。
夏时的天总是这般阴晴不定。
她望着沉沉的天色,猛的坐起一拍脑门,坏了,外面晒的茄子干还没收!
她即刻穿好鞋跑到外面一看,所幸雨刚开始下,还只是豆大般零散的雨点子。燥热的地面升上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