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而这些无起因无由头的话,无非是二人为泄愤和自保从而互相推脱攀扯。
要事情知其全然和首尾,还得先知其原由。
可这二人越扯越激烈,趁着衙役没押住,张万贵红着眼冲上去就狠狠地抓起红莲的头发。红莲尖叫着反抗胡乱踢打,细长的指甲掐得张万贵脸上生了几道鲜红的血痕。
“贱人,分明就是你害得我如此。”
“你个泥猪癞狗样的畜生,你打死了人,还想推到我身上来……”
“放肆。”见二人实在刁横野蛮,裴谙棠声色冷如冰霜,“红莲,张万贵,你二人咆哮公堂,藐视王法。”
“各杖十下再来好好回话。”
……
一阵撕心裂肺得哭喊过后,两人被抬了上来,人已是老实了不少,再也没劲动手动脚。
裴谙棠看着垂眉低眼的红莲,又继续问道:“既是许尚安替你赎身,你为何又与张万贵混于一处,又为何要唆使张万贵殴打许尚安?”
红莲缓缓抬头,看清了站在一旁的宋诗尔,突然心下一抽动,她那日属实是被那把刀吓坏了,到如今还心有余悸。
见宋诗尔也睨了她一眼,红莲移开视线不敢看她,又因挨了几板子,如今只老老实实地招来:“许尚安本来说要纳我为妾,我那日便跟他回了家。可……可她夫人实在厉害,搬出把刀来要赶我走,我胆小实在经不住吓,于是便离开了他家。”
这便与与宋诗尔说的都对上了。
红莲继续道:“谁不知道许尚安平日里虽心高气傲,但就是个吃软饭的窝囊废,身上其实没几个钱。若是不能跟他回家,那日后我便要过得穷困潦倒,我想离开他,偏他还日日缠着我。恰巧那时张万贵来找我,我便说那许尚安日日纠缠于我,实在烦心,若是他能让许尚安别来缠着我,我便跟他好。”
“可我,我真是不知道,张万贵竟把他打死了。”她又硬硬挤出了几滴眼泪。
张万贵也不敢再造次,脸上五官扭到一起,一遍又一遍地回想那日之事。他深拧的眉山下也留出一行老泪,满脸尽是懊悔和不解:“我……我那日上午酒还未醒,就想逞这个能,再加上自己也想找许尚安算算旧账。就……就以红莲之名把他约到万春湖,我们因人和钱财吵起来,我便…我便打了他几拳,可我也没想到,这几拳居然能将人打死……”
“你只打了他几拳?!”裴谙棠听到似有纰漏处,立即站起身,厉声再问了一遍。
张万贵点头如捣蒜:“是,我就只朝他脸上挥了几拳。”
说着说着他忽地瞳孔瞪大,似乎是想到了细枝末节,惊到:“他倒下的时候嘴里还支支吾吾说着话呢,我看他一时起不来,我才走的。”
“他倒下之时,是躺着还是趴着的?”裴谙棠越听越觉得哪里遗漏了什么。
“躺着的啊。”
人是躺着的。
张万贵这声回答,让裴谙棠更深深陷入沉思。
张万贵若没说谎,他只打朝许尚安脸上打了几拳,许尚安被打后躺倒地上,嘴里还会说话。且仵作验过说许尚安前脸几处拳伤并不足以致命,所以他那时还活着。
可他们发现许尚安时,他是以趴倒的姿势躺在杂木丛中,致命伤是后脑被人持棍棒之类的硬物大力敲击。
只有两种可能,其一是张万贵在说谎。许尚安脸部与头部后脑两处伤皆是他所为——那日他与许尚安争执不下,一时激动挥拳迎脸而上,后又持坚硬武器砸向许尚安后脑,致使他头骨破裂而亡。
二是张万贵没说谎,许尚安两处伤只有脸部伤是他所为——他挥拳迎脸而上打的许尚安片刻晕眩,倒地不起便离开,待他离开后,有另一人持坚硬武器砸向许尚安,造成他死亡。
“张万贵,你再仔细想想,你说的可都是事实?”他盯着张万贵,肃然清冷的眼神让张万贵心里一个瑟缩,“照你所说,许尚安若活着,你们为何要乔装改扮,鬼鬼祟祟地去渡口。”
“大人,我说的句句属实,这几日日想夜我都想不明白,那许尚安怎么就死了呢?我上午刚打了他一顿,下午他就死了,官府要抓的第一个肯定是我啊,我真是心里怕的很,这才想偷偷逃走远离是非。”
“我是真没那个胆子真的把人打死啊,况且……况且我就算是想取他性命,那万春湖也不是个绝对无人的去处,只能稍作掩人耳目。他若是真死在那,不出半日就会被人发现,我何不挑个别的偏僻的地儿啊。他!他在赌场上还欠我五两银子,他若死了,我找谁还钱去。”张万贵大声喊得声音欲哑。
案发当时的万春湖未曾有第二个人撞见。
且许尚安已经死无对证,张万贵仅一面之词,自是让裴谙棠无法尽信。
可他觉得此案确实隐隐有疑点,未查明前,张万贵虽未涉谋杀罪,但确实犯了殴打中伤他人之罪,红莲教唆在先,是以他只能先把二人暂时收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