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味烧酒甩开多余的思绪。
天亮了。
房子的主人没有回来。
缝制到一半的防潮床垫被我抱回屋里,马龙的针织并不算完美,缝线歪歪扭扭,我看了又看,拿了一卷胶带把剩下的缺口黏在一起。
也许是时候睡上一觉,酒精带来的睡眠安稳而美好。
我躺下来,枕着自己毛茸茸的袖套。
剩余的感官在昏暗里发酵,它们顺着灰尘的气味一路向外延伸,鸟鸣,车行,以及逐渐往耳蜗靠近的脚步声。
……脚步声!
我从床垫里跳起来,冲上前拉开门:
“马龙,你怎么才——”
未能吐露的埋怨被来人掐在喉口,猛地掼在地上。
我的流浪汉朋友眼里满是血丝,浑浊的蓝眼珠似乎从没有把我真正倒映其中,他就像一头被激发本能的野兽,决定把入侵地盘的“闯入者”排除干净。
窒息化作一种与醉酒类似的漂浮感,紧紧捆住我的大脑。
现在的我可以做到把他掀翻。
……但是真的要这么做吗?
“对不起。”
痛苦激发了身体的求生反应,我死死扣着地面,感觉自己的声音被对方急促的呼吸所掩盖。
“我真的……很抱歉……”
声带断断续续地工作着,魔法少女可比普通人难杀多了,因此我在他眼中成了始终在案板上挣扎的鱼。
刽子手对于这种情绪毫无反应。
“……我应该…更、更勇敢……对不起……”
逐渐模糊的视野里,马龙的身影开始与前男友重叠。
都是即将被对方杀死的情景,为什么我始终无法对面前的人生气?
我只是觉得很抱歉。
即使拥有了力量,我也会搞砸一切。
明明有提前准备一点酒带在身上的选项,我却懒得去做,也没法战胜自己胆小怕事的天性,一想到容易被误伤就走不动道。
躯体化的病症更是拖了最后一把后腿,我就这样放任我的朋友像头野兽一样在外面发疯,也没能力让他变回原样。
这双铁箍般收紧的手是我应得的惩罚。
它会杀死我。
——就像之前那样。
或许行刑的当事人在这一刹那与我所想是一致的。
被死亡刺激的指尖电击似地颤抖了一下,他忽然松开了。
搁浅的鱼被抛回大海。
剧烈的咳嗽在狭小的室内犹如狂风骤雨,耳鸣阻隔在我与流浪汉之间,我看见他的双眼点起火彩,无措和自责交替燃烧着,和平时冷面酷哥大相径庭。
听不清他开开合合的大胡子在说什么。
我脱力地瘫在地上,但是这家伙又跟对待易碎品一样把我托起来——有没有人说过他硬邦邦的大腿很硌人啊!
噢……说到地面……
我拍了拍床垫:“快、快看……”嗓子很痛,但是抵不上我想炫耀的心情,“我把它粘好了。”
马龙愣了愣,又低下头抹了一把脸。
他的声音渐渐抵消了嗡鸣,像颗愤怒的炸弹:“……你他妈刚刚差点死了!”
我受不了地堵住耳朵:“你骂脏话。”
“我——”他现在看起来又想再掐我一遍,但最终还是忍了,“我在很认真地和你说话,乌苏,把手拿下来。”
可惜认真的魔法少女是凡人的力气无法撼动的。
他脸上残余的那点懊恼和对于自身的迷茫也彻底被我气笑:“你明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我的状态无法控制……该死的,我甚至想不起来我前几个小时做了什么……乌苏,你在听吗?!别转移视线!别装睡!”
要是任由他继续说教,估计我到今天晚上脑瓜子都嗡嗡的——
我开始虚弱地咳嗽起来,“……我喉咙好痛……收拾家务好累……能不能让我睡一会……”
原本还在说什么要我和他距离远点的流浪汉仿佛也被谁掐住了,隔了一会,他好像要把肺都吐出来一般长长叹息。
“不要以为你能把这个问题蒙混过去……”他其实也有点狼狈,脸上还带着伤,眨眼时那眼眶周围的青紫色也跟着扯动,“但现在我们需要转移阵地,我背你。”
这大概是要我在他背上睡一会的意思。
毕竟我们可是被义警抄家了,鬼知道罗宾会不会喊一堆鸟过来群殴我们。
马龙的动作很轻柔,虽然身上带了点汗味,但我们五十步不笑百步。
我感觉自己趴在一只大猫热乎乎的皮毛上。
“可惜了我刚刚收拾完的……”
猫咪巴士稳稳地把需要的东西带上,载着酒气熏天的乘客出了门。
“谢谢你,好姑娘。”它在钢铁森林里跑起来,“看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