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外的责问,惊得黎初心中一跳。
电光石火间,种种猜想浮上心头,理智让她抓住最符合实际的一条解释:“如您在意他修罗身份,那确与出身仙界的我无法相提并论,可若单论实力,魔煞星三界武力第一,谁与争锋!南天帝姬的身份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一文不值。如帝君您不愿与他有夫妻之实,可暂且先迎娶他拖延时间,待局势稳定,再与他——”
“住嘴!”见她越说越不像样,连夫妻之实都贴心地替他考虑到,柏麟更是怒不可遏,“异想天开愚不可及!你太让本君失望了!”
于是,让领导深深失望的黎初,识相地闭嘴了。她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任由柏麟的视线在她身上扎出一个又一个窟窿。
哎,好兄弟想上我,想想是有点让人难以接受,不知道她今天这一揭穿,柏麟对魔煞星的观感有没有降低。若能降低到知晓魔煞星间接死于她手,又不迁怒南天,今天被骂蠢货也算值了,前世今生,她可从没被上司质疑过工作能力!
至于她在天界布置万年的人脉,没了就没了吧。比起整个仙界被妖魔颠覆,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其实她还有条更下作的计策,就是借柏麟相邀,药倒魔煞星,擒他入天界直接诛杀。不过以他方才的反应看,估摸不会同意。
这头黎初假作反思,另一头的柏麟帝君,已慢慢冷静下来,见她一直低头不愿再看他,便缓声道:“修罗一事,就照你第一条法子办吧。”
黎初垂着眼,点头应允:“属下领命。”
柏麟看不惯她装模作样规规矩矩的做派,他深吸口气,破天荒说了软话:“方才是我言重了,莫往心里去。”
“您……”黎初讶异抬眼,“方才是属下冲撞您在先,是帝君大人大量,不与我计较。”
这场面话,听得柏麟头更疼,他又深吸口气:“法子虽上不得台面,可你对仙界的忧虑与耿耿忠心,本君都知晓。”
黎初:“……多谢帝君体谅。”
虽然她一直吐槽联姻只能换来短暂和平,但这招其实还是挺上得了台面的。
“回北天同七皇交接下公务,这段时日你便暂居在天界吧,”柏麟又吩咐,“方便随时查阅分析修罗最新动向。”
“仍住飞羽宫吗?”黎初问。
“嗯,我已命仙侍整理了一番。”
柏麟起身走到她面前,黎初自然而然站起候在他身侧,等下一道命令。但他只是看着她眼睛,郑重其事地重申道:“我相信你……永远不会危害仙界。”
柏麟帝君本就生了一副惑人的极佳相貌,当他全心全意看着你,等着你答复时,你会不自觉答应他所有要求。
黎初恍惚一瞬,她微微仰头,想在他脸上找出任何做作的假象,揪出任何伪装失败的线索。
她的视线停留在他形状完美的唇上,他说:他相信他,语气真挚不像假的;
视线接着上移,又落在了他高挺的鼻梁,他的呼吸略显急促、是撒谎的征兆之一;
她最后又望向他双眼,他有一双极漂亮的桃花目,专注看人时最是脉脉含情,但此刻却填满了专注。
他是真的相信她。
这珍贵的真诚,刺得黎初猛地移开眼。
“你怎么了?”见她如此反常,柏麟不由关心道。
闻言,黎初又转回头看他:“帝君,您……”
你实在不应该相信她,你不能相信一个连自己都会背叛的政客。
她从未想过放魔煞星一条生路,推他称王也好,提议联姻也罢,都只是她置他于死地的其中一环。她怕你迁怒,才提出这么些冠冕堂皇的说法。
面上中情阁推他称王,然内乱一旦开始,局势混杂,各方势力轮番登场,魔煞星武力再高,也防不过暗算,她神不知鬼不觉就能借刀杀人,铲除这个最大祸患。
让你与他联姻,也只是达成诱魔煞星受困于天界的目的罢了。届时她再挑动各方矛盾,众仙家施压,哪怕你贵为帝君,也得适度低头,设阵消减他武力。修罗王造反之心一日不死,她就有充分理由与众仙一起上奏,逼迫你处死他。
所有的所有,都只为达成她的目的。你,魔煞星,众仙,包括她自己,全是可以利用的对象,她保仙界,何尝不是保自己权势。
继柏麟逼她直面撕扯自己后,黎初又怨恨起他的真诚:为何他要三番两次地让她回忆起真情的美好,同以往一样相互利用不好吗!
同柏麟帝君一样,南天帝姬也生就了双桃花美目,只是她为女子,双目更显迷离多情。
柏麟一时为黎初眼里情绪所迷,她从未在他面前流露出如此复杂多变的眼神:怔愣、欣喜、愧疚、憎恨、委屈……
委屈?
她怎么会委屈呢?
柏麟心中奇怪:她要什么有什么,若她还委屈,天底下就没过得舒心的人了。
可他没来由地觉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