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无法安息。
罪魁祸首的修罗王和刽子手魔煞星还活着,怎么可能安息。
妖族公主之死,远不能消她心头之恨,可黎初却完全没有打了一场胜仗的喜悦,拖着颇为沉重的步伐回到天界的军机堂。与之表情相对的是,殿内各位通讯兵倒是面露喜色。他们难掩喜悦,通讯兵长带头迎上来庆贺,又告诉她:“帝君在军机堂内殿等您。”
“何时来的?”她抬了抬眼帘。
“这……净沅公主放置妖族公主头颅后没多久,帝君便来了。”
他与魔煞星的交手怎结束得这般快?
黎初蹙起眉,朝兵长点了点头,进了内殿。
“方才去了哪儿,”听到脚步声,立在内殿的柏麟转过身看向她,“妖族公主身死后,你理应立马回到天界。”
黎初不理他发号施令的口气:“你与魔煞星如何了,可有受伤?”
“他未伤到我,”闻她关心,柏麟心中些许舒缓,“交手至一半,他忽然停了手,强行挣脱开我的幻境,收兵了,想来他是收到了腹地被毁紧急支援的传令。”
当时他迷惑不已,待回天界,才收到南天帝姬不费一兵一卒大胜的消息。迫不及待来军机堂寻她,得知天兵天将已回天,她却没了影踪。恐惧倏地窜上心头,罗喉计都誓要取她性命的警告言犹在耳,若她还留在下界,届时与赶来的罗喉碰上,后果不堪设想。
原来如此,黎初点点头:“没受伤便好。”
见她直接忽略自己刚刚的问询,柏麟不得已把话说开:“今后切莫再去会撞见罗喉计都的地方。”
“没去,”她不以为意,“收兵后我便回了仙界。”
“白玉亭虽属仙界,仍旧太过偏僻。”
“你派人跟踪我?!”她不可置信地质问,随即觉得不可能,仙界如今哪派的出人手跟踪她,“你怎知我去了白玉亭?”
意料之中的反应,柏麟叹了口气:“我用了天眼。”
遍寻不到她,别无他法,即便晓得她极在意自己隐私,他还是动用了天眼。可待天眼里看到她呆滞地坐在石凳上,久久不动,他又不忍扰她思绪,催她回来。毕竟罗喉当下忙着整顿军务,不会来此,这时的白玉亭,是安全的。
“你不问我去那儿做什么?”
长期高负荷运转,黎初心力交瘁,既飞羽水榭逼柏麟表态后,她对他的态度越发随意,尊称不翼而飞,直白地表明她并不低他一等。她不由在心中苦笑:也只敢在危急时候,她才敢抛弃对权势的畏惧,在高位者面前,展露自己的棱角。
但高位者此时却出乎意料地善解人意:“你不想说,便不用说。”
黎初不禁好笑:“拿天眼查我,却又顺着我心意,你到底是专-制,还是体贴呢?”
“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她低头,转而看着自己指甲,无所谓道,“只是在那施法欣赏了下,妖魔看到妖族公主头颅时的神情。然后想着,魔煞星何时会再邀你一见。”
她突然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摇了摇头:“打了胜仗,不见你嘉奖,反倒兴师问罪地质问我行踪,你是和魔煞星相交太久,沾染上他的蠢了吗。”
就连骂他,她也要连带着损罗喉计都一句。
柏麟非但不恼,反而闷笑一声,短促至极,转瞬即逝。
黎初捕捉到那声笑,莫名其妙得抬头瞥过去:被骂还开心,精神失常了?
“自是要嘉奖的,”柏麟手握成拳抵在下唇,肃了面容,正经解释道,“只是罗喉在幻境中扬言,誓要在战场取你性命,久寻不到你,忧你安危,才动用天眼。”
没成想是这个缘由。
黎初默了会儿:“送你的琉璃牌,还在吗?”
柏麟摸出触感光滑的牌子:“南天为何选择用琉璃打造名牌?”
“琉璃乃南天特产,此物天生能克制妖魔,士兵佩戴,百利而无一害。”
她拿过躺在他掌心的琉璃牌,只见裂纹遍布,阵法全无,便扔在桌上,准备着人收走,熔掉重新炼造。又重新找出块完好的递给他:“以后我隐匿踪迹,找不到我时,便用它来联络。天眼是个宝物,前提是它找的不是我。”
这是将自己的喜恶,明明白白同他亮明了。
柏麟收拢五指,却并未应下她话中之意,紧要关头,该用天眼寻她时,他还是会用。
黎初本也不指望他答应,他的内里依然是个封建君主,眼下这般宽容以待她,不计较她的大不敬,已是天方夜谭,他不可能对她一退再退。
“今日妖魔损失惨重,想来能安分一段时日。”将新琉璃牌在身上安置好,柏麟起身,走在前面道,“同我回中天殿商议。”
黎初有些走神,动作慢了一步,堪堪跟在他后面,恍惚间却瞧见柏麟跨出门槛时,后摆翻滚中的一片红。
“等等,”她忙上去拦住他,“你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