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一一猜想刚才林中异动与他们两个有关,只是猜不透这位青年明明伤得那么重,现在也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他如何能跑到如此远的地方来?若非白虎驮着她,她无法寻到这里。
楚岩汐的剑甩落一边,莲一一欲去给他拾捡来,她明明看见那支剑就在一步之遥,但那是怎么也到达不了的距离。
楚岩汐靠坐在一块山石上,语气不善地问:“你发够呆没有?”
莲一一“啊”了一句,感觉头脑一下清明,问:“我怎么了?”
他却懒得再重复。莲一一寻思他的话,心道,我一直在走路啊,什么发呆。
这时林中一阵风动,精疲力竭的楚岩汐以为是黑魔去而复返,脸上不禁变色,而莲一一却欢呼。
这是白虎第一次在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出现,它压低了声音咆啸,虎目含怒,却不是对两位陌生人,而是对着莲一一刚才所站的地方,那里明明只是一片绵延的竹林,什么都没有,它却似如临大敌。
莲一一好不容易让它安静,软磨硬泡地哄着它载走了霍铮。
莲一一欲扶楚岩汐,他却不领情,粗鲁地将她推开,自己拾了剑往回走。
莲一一又困又累,没有心思同他生气,她只等白虎返回将她带去竹屋睡觉,才不管这个脾气古怪的少年是死是活。
她一路上看见许多被利剑砍断的粗竹,心里已明白少年绝不是如看上去那样的赢弱无力。她虽从未出过山,但婆婆却是个见多识广的人,同她讲山外的世界,各种各样的奇人异事,飞仙恶魔,灵妖鬼怪,无所不有。
所以她从小就知道,海水不可斗量,人亦不可貌相。
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没有不可能的事情,只看我们有无机遇碰到。同样她亦明白,有些事情不用去问,就如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因为不想回答她的人不会回答,即使碍于情面回答了,也是一通假话,譬如下午她回答里正大人。
楚岩汐感觉身上皮肤渐渐放松,没有龙鳞缠身时的那样紧绷。可是疼痛也随龙鳞的消失而复苏,他咬牙再走了一会儿,实在无法再坚持,他在一块山石上坐下。
一轮圆月在云间若隐若现,山风夹杂着翠竹的清香在夜色中穿行,不知名的夜虫躲在地底唧唧长鸣。
真安静。
天地间只剩下如此让人心旷神怡的安静,若不是有人忽然叫一声:“喂,你到底走不走?”
他看见莲一一蓬头垢面的从竹林后探出半个身子,很不耐烦地同他叫嚷。
他抬起一只手,说:“扶我!”
又是该死的命令句。莲一一本要生气,水灵灵的眼睛一转却不气了,三两下走上前扶着他,说道:“这才乖,早就讲让我扶!”
她斜眼见少年皱眉发怒,她的心情一下子好得不得了。
白虎一直在门外打盹,见他们从竹林中蹒跚地相扶着出来,它一跃身站起,几个起纵即消失的不见踪影。莲一一抬手擦汗,气愤叫道:“你真够懒,小白,我还指望你去接我一程。”
霍铮已安然熟睡,甚至轻轻地打起鼾。
莲一一不禁想起少年在湖边说的话,这年轻人果然死不了,只需睡几觉就会好。
本来楚岩汐要莲一一去买药只是个借口,他并未想到真能用得上。连续几场恶战,他已伤得体无完肤,莲一一要帮他涂抹金创药,他也不反对。
只是看她在伤口前连连惊叫,他不由又皱眉,他还从未见过这么不安静的女子。而莲一一也从未见过这么隐忍的少年,旧伤未治,又添新伤,这些皮开肉绽血淋淋的伤口让她看得脚底发软。
少年紧闭双眼腰背挺直地坐着,双手端放膝盖上,即使在痛得不时颤抖的情况下他还是站坐皆有模样,若不是他时常发怒生气,他可真是个有教养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