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坐到床边,看着神智不清的老皇帝,伸手握住父亲已经有些畸形的手,轻声道:“你放心,我会找到楚岩汐,他逃不了太久。”
老皇帝要将手抽回,国师目光顿时变得凶狠,手上加了气力,老皇帝痛得颤抖,“嗬嗬”地叫了出声,太监及宫女只将头压得更低,不看即无罪。
三皇子从外间进入,看到老皇帝痛苦的样子,他略拧了眉但马上又舒展,劝道:“国师,何必为这样一个人让自己生气。”
国师松了手,任老皇帝像孩子一样抽泣,他站起身恨恨说道:“这点痛他就受不了!我那十三年呢?”
三皇子让身边太监上茶,将气愤不已的国师拉至圆桌前饮茶。
随侍的宫女请慕雪进内厅的温泉池中沐浴,亦拿来了新的罗裙,慕雪就如布偶一样任她们摆布。
温润的池水上飘浮着许多花瓣,但不至于能遮挡什么,池水是那么清澈,宫女们有些脸红,不时转头看一看站在不远处的霍铮。
他一向唯令是从,既然是说一步不离,他就一步不离。
慕雪亦转过头去看他,却见霍铮虽然站得近,双眼却越过水面落在远处,根本没有乘人之危。
起浴后慕雪由一位宫女引至屏风后穿衣服,霍铮侧转头避嫌。
屏风后衣衫窸窸窣窣,好一段时间她们都未换完衣服,霍铮起了疑,凝目望向屏风,他忽然手一抬,那道屏风随他手势飞起砸在一边的雕凤圆柱上撞得粉碎。
屏风后哪里还有人,一个木架上挂着几套衣服,被穿堂风吹得不断拂动。
听到动静的国师动作奇速地来到温泉池边,霍铮反手将剑抽出,跃身飞过池面,脚在池沿边点落再从一扇开着的窗中穿了出去。
三皇子动作要慢一步,等他来到温泉边,他只看到一群受了惊的宫女跪在池边瑟瑟发抖。
三皇子命宫女全部起身,收拾残局。
他踱步走到老皇帝的床边,俯下身来仔细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认真算起来,他也快四年未见到父皇了。
曾经那个高大伟岸的皇帝,现在缩了水似的躺在被子里,无论是身材还是面容都变化太大,让他几乎不敢相认。
这就是曾经那个颐指气使的一国之君?
他眼中的傲慢不可一世呢,他的精明算计呢?
三皇子伸出手想将父亲额头散乱的头发理一理,可是老人家却吓得一缩,一双昏黄的眼里全是惊恐害怕,死死地盯着他放下的手。
三皇子的眼睛有些湿润,他无奈地叹气收回手,坐在刚才国师所坐的锦凳上。
为什么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三皇子低下头,将脸藏在双手后。
“为什么要兄弟相残,为什么要父子反目成仇?为什么国不为国,家不是家?父皇,现在这种局面,您也一定不想看到。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回到曾经的日子里去,即使您怀疑我,将我软禁宫中,但至少,我们父子还是相见欢,执手嘘寒问暖之间,即使有虚情假意,也好过这样伤人的真实。”
皇宫足够大,想藏起两个人太容易。
霍铮凭着直觉追赶,那水中有许多花瓣,慕雪的身上残存着淡淡的花香,他的妖力来自于蜂妖,对于花香有一种天性的敏感。
他被花香引至偏僻的宫城的一角,这个地方他实在太熟悉。
寄云阁亦是人去楼空,太久没有打理,再好的宫殿也呈现出颓败的模样,在凄淡月色下,这里影影绰绰就似鬼域。
霍铮从屋檐上轻轻落下地,缓步走在砖道上,曾经有多少个日日夜夜他在这条路上巡逻,闭着眼睛他也能知道路径。
淡然花香从佛堂隐隐飘来,霍铮转个身,向佛堂不紧不慢地逼近,他的剑在月光下闪着冷寒的光。
一条软鞭忽然击向他的面门,在他闪避的时候软鞭就似活物一样转而缠住了他手中的利剑,执鞭的人与他正好打个照面,这位着宫衣的女子有张明丽可人的脸,亦是那么熟悉。
筠瑶的武功与霍铮相差很远,原来还可以运用法术拉个平衡,可现在她的法力也远没有霍铮强,他们很快分出胜负,筠瑶虽未负什么伤,但是手上武器全被夺去。
佛堂的门忽然大开,慕雪站在门口,急声道:“霍哥哥,不要伤她,你将我带给国师。”
筠瑶赶快说:“你不要出来,究竟谁输谁赢还未定论。”
慕雪迈步出佛堂,“你打不过他,不要枉自送命,你的好意我心领。若真要有一死,死在霍哥哥手中,我开心。”
霍铮不待她说完已欺身上前要将她捉拿,慕雪见他过来只是嫣然一笑,霍铮怔了一下,沉如止水的眼中有一丝惊诧,虽如大海中微澜波动,但还是被慕雪发现。
她的手已伸出,恰恰递入到他温暖的手掌中,有那么片刻两人没有动,目光相接。
若不看前面的情节,几乎要让人以为这是一对情侣在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