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懂事地不去改变任何物品的位置,华婕妤穿过的衣物、搁在床头的油纸扇、甚至绣架上未绣完的半幅花鸟图,她都让它们一一留在原位,就似这宫阁的主人只是出去散个步,一会儿就会回转一样。
累了,她愿意歇在楚岩汐曾经住过的房间里,只在这时,她才感觉与他有些贴近。
她当然盼望在这里能偶遇楚岩汐,通常邂逅是爱情的最佳增温剂,若他们能在庭花阶柳的幽静场所不期而遇……她想到这里有些脸红。
可是又有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古就是这个道理,况且她已经是他的妻妾啊。
她去得太勤,终让她遇到一次楚岩汐,听到他推门而入,筠瑶惊得从坐椅上站起。
楚岩汐让侍卫不用继续跟进来,在外室侯着即可。
她亦听到急忙忙赶来的老太监请安,并禀告说侍妃亦在此,她未听到楚岩汐的回答,只听到他走近的脚步。
困在内室的筠瑶忽然发现这样的偶遇并不如她想象得那样美好,至少现在她有些畏惧,真希望刚才擦拭完灰尘后就立即离了开。
内室的房门敞开着,楚岩汐已出现在门口,无处可躲的筠瑶跪下迎驾。
楚岩汐的声音冷得让她心寒,他说:“这里,不是你可来的地方。”
是一场她期待已久的偶遇,却没有达到筠瑶的预期效果。
相反,楚岩汐拂袖而去,留她跪在那里进退两难。
过了几日后她再回到寄云阁,门前已加派了守卫,守卫者对她说:“帝君有令,这里任何人不得进入。”
似为了配合她的心情,阴沉昏黄的天空忽然飘了雪。
那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雪,倒春寒,明筠瑶平日常笑话研儿没事总喊冷,可是那一刻,她冷得彻骨透心。
她不知如何走回自己所居的宫阁,她的脸上,不知是雪水还是泪水,她不理会几位侍女请她泡热水浴的建议,脱掉湿衣服就钻入被子入睡。
她如愿以偿地生了病,再三派人通报帝君,跟来的只有太医,楚岩汐连一句问候都不肯施舍。
适逢研儿返回京城,入宫来探视,看到她憔悴的模样惊得说不出话。
“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你怎么将自己活成这个模样?”
研儿依然还是清纯少女的打扮,三皇子将她看作手心宝,不舍得将她嫁掉。
若实在要嫁,他倒蛮想让研儿嫁邻国将军之子浩日钦,研儿与他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以前迫于政治原因,他不敢提,可现在是楚岩汐当政,他不必再担心被判通敌,在研儿带来给楚岩汐的书信中,三皇子已向新帝征询意见。
筠瑶见到研儿眼泪就止不住地落。
这样的明筠瑶并不是研儿所熟悉的那个明筠瑶,她记忆中的筠瑶,骑马佩剑漠北射雕,大口喝酒,快意恩仇。
常常玩得开心了,与研儿在外幕天席地也不归营。
她好似从未有过不开心的事,再不痛快,一转身也就忘记。
若讲她没有女子的温婉也不对,她吹一手好笛,剑舞更是让人看得如痴如醉,灯下吟诗的雅致事情也时常有。
唯独,研儿没有见过筠瑶这样伤心绝望的时候。
在研儿的耐心劝解下,筠瑶止住了哭泣,可她已失去了往日的快乐无忧,与研儿言谈甚欢时,那笑容总有些隐约不够明朗。
她也时常走神得厉害,研儿如往常那样讲了一大段开心的事情,抬头,却见她目光忧郁地入了神。
回过神的筠瑶也不好意思,她努力提起精神好好与研儿叙旧,可是不行,再三努力之后,两个人都有些累。
到了宫禁时间,研儿起身告辞。
而按宫制,她本有权利要求留宿,她不争取,筠瑶也不提。
回程的路上,研儿坐在软轿中,独自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