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件——
周河弥稍稍愣了一下,这批漆器早在去年就由父亲和许伯伯设计完成了大半,唯有收尾的几件小物是她接手后独自完成,刚好五只漆盘。
她不敢说自己技艺已然超越父辈,却仍旧暗中开心,作品得了赞誉比自己被人赏识还要雀跃。
“周姑娘,真是抱歉,我说这话多少有些冒犯了。”杨濯行搓了搓手,“我自小喜爱奇巧之物,总是对当今盛行的风格有些偏见。”
周河弥摇了摇头,笑道:“公子莫出此言,我等匠人之手艺虽能借苦练而增长,灵感却不常有。能得公子欣赏,乃雕漆之幸,河弥恬颜,多谢公子有此高山流水之音。”
杨濯行欣喜万分,刚想再取几件精巧漆器与她一同品鉴,却猛然发现,她自进来之后便没有落座,亦没有下人看茶。
他只觉自己乐昏了头,连忙抬手道:“姑娘快快落座,我光顾着说这些闲事,竟慢待了姑娘,真是失礼。”
“快来人,为周姑娘奉茶!”
周河弥颔首道谢,坐于客位,看着首座上笑意盎然的杨濯行。
“我有一不情之请。”杨濯行开门见山,丝毫不绕弯子,“听闻周姑娘是扬州盘安人,地界虽还算丰饶却小了些。不知姑娘是否愿意来金陵立业?杨家保证此后的漆器雕品之于与姑娘、与周氏雕漆合作。”
见周河弥神色淡然,他复又补充道:“在下不才,承蒙宗族庇佑得了入仕的机会,少则三月多则一年便会前往京中任职。届时,姑娘若想将雕漆手艺带往京城,也并非难事。”
周河弥心中一动,抬眸看向他,斟酌着用词,“贵府真是人才济济,听闻在朝为官的才俊不在少数。去年我的师兄便是有幸得了一位京中大人的青睐与引荐,这才同贵府结下了如今的缘分。”
杨濯行闻言更是喜悦,料想她断然不会推拒,毫不设防地笑道;“我竟忘了还有这桩渊源。说来也巧,当初向我兄长推荐贵坊的陆大人,如今已经做了江南百姓的父母官了。”
周河弥浑身一凉,急忙追问,“不知是哪位陆大人,莫非是江南知府陆伯偃大人?”
“正是。”杨濯行点了点头。
周河弥手脚发木。
怎么会这样巧?
陆大人为何要帮一个小小工匠谋得这样珍贵的差事?
他与爹,会不会曾经相识?
杨濯行见周河弥不出声,疑惑地瞧了一眼,“周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周河弥瞬间笑脸相迎,“只是感叹,实在是太巧了。”
她甚至不知自己是何时有了这变脸的能耐。
杨濯行消了疑心,再度对周河弥发出邀约,“还有更巧的事!十日后是我父亲寿辰,陆大人与我父亲素有旧交,届时也会前来赴宴。周姑娘为寿辰宴上所需漆器准备如此之久,也应当是杨家的客,自然应该收下我这份宴请。”
周河弥难以放下父亲被害的真相,自然要留在金陵探寻一番。
“即是家主大寿,河弥自当来贺。”
杨濯行笑起来,“这几日便由我来尽东道主之谊,我方才所提之事,周姑娘可细细考虑,宴后回应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