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驾照吗?”
“车的?”
“单引擎飞机的。”
“……没有。”
“你傻啊,当然是在说车的。”
“哦,前段时间刚考出来。怎么了?”
直哉就知道。有部车的话带小孩会方便很多,像千隼这样不愿给别人添麻烦的性格,一到法定驾驶年龄果然会去考取驾驶证。
“最近我买了一台车子,明天开着走吧。”
明天他们将前往青森县的十和田市某个村庄周边进行勘察。今年辅助监督的工作量加大了很多,高层不希望强大的咒灵落入夏油杰手中,因此频繁派出人手巡查那些容易产生咒灵的地方,学校、医院、流传着民俗传说的深山老林……接连两名辅助监督死于十和田市这个村子后,高层决定指派两名二级术士前往调查——直哉和千隼的等级自入学后便没有变动过,对于评级这件事他们都不着急。二级术士接到的工作通常需要搭档配合,升至一级后多数任务则会变为单独出行。
“我来开车?”千隼指指自己,显得有些困惑,“要让辅助监督坐后座吗?”
“他们也顶不上什么用,不如不带上算了。反正下帐和写报告你也能做。”
“那还真要感谢你给我增加工作量……”
“就当是兜风。”
“好吧。”
在唯有实力至上的禅院家,天资不足的人打儿时起就会受到其他族人的精心“教导”。咒术师云集的环境里这类欺负可不止是笔记本被人胡乱涂写,头发被剪坏,贴身物品被扔掉,而是实打实的暴力行径。如果直哉没有千隼这个朋友打发时光,没有离开家出来上学,或许他也会由于无聊参与其中。
被针对的人起初都是有反抗意识的,哪怕做不到有效的挣扎,眼底还是会透出不服气的意思。可要是每天都被持续这么对待,意识到现状难以改变后慢慢地眼神就变了。首先是彻底放弃抵抗,接着很快连苦苦忍耐的精神也消失不见,仅仅是无望地、麻木地接受自己所遭受的一切。
他发现有时千隼会无意识流露出类似的神情,看起来仿佛电视剧里疲惫不堪地翻越办公楼屋顶围栏的上班族一般。
是时候带她出去散散心了。
“你说的车呢?”次日早上,千隼站在离京都校最近一家便利店的停车场里问他。
“我让家里人把车过来,应该马上就到了。”
五分钟后,一辆醒目的明黄色Lotus Elise驶进了停车场。车子停在他俩面前,摇下的车窗里露出甚一瞧不出情绪的脸。
“谢了,”直哉递过去一张万元钞票,“给你回家的打车费。”
“型号就不说了,你非要买这种颜色的吗?”甚一没伸手接过,似乎不太高兴,“刚才上渡月桥前警察非要我靠边停下来,盘问了我好久。”
直哉把两手一摊:“也许是警察觉得你看起来太可疑,和开的什么车根本没关系。”要怪就怪甚一满脸凶相长得太像地痞打手了,直哉认为这完全是他自己的问题。
***
方才有直哉的家人在场,她什么都没有说——这台扎眼的车子到底算怎么回事啊?开着莲花跑车去青森县的乡下,简直就跟古时候的大名出行一样夸张嘛。
新手上路的千隼驾驶得十分谨慎,始终与前车保持着相当的车距,遇到集装箱货车也没勇气变道加速超车,干脆跟在对方后面慢吞吞地开。不过直哉倒没有像预想中那样急躁地催促她超车,千隼便心安理得将拉风的Lotus Elise开出老年人代步车的气势。
等到出了市区开上国道,过往车辆开始逐渐减少。进入乡村后几乎就没有车流量了,千隼总算能找回一点从容,不知不觉越开越快。直哉把敞篷摇下来,她干脆猛踩油门,一口气加满速度。发动机轰鸣的声音响彻鼓膜,手握方向盘,头发随风狂舞,余光中绚烂树影不断掠过……这感觉就好像能抛下一切,去往任何地方。
要是真的能毫无顾忌地逃亡就好了——如果能和小直一起逃走更好。虽然带上他肯定很麻烦,必须得容忍小少爷的各种要求,但千隼觉得自己可以应付得过来,不是什么大问题。人总有这种时候……希望有个人陪在自己身边,哪怕什么用也没有。
唉,其实她也就是随便想想,毕竟直哉是绝不可能放弃禅院家当主的这个位置的。
***
临行前辅助监督告诉千隼,该村今年因地方政府搭建水库的计划变得开始排挤外来人。一旦有了水坝,水流方向和温度就会发生改变,河流中的动植物都将面临全新环境,生存受到极大考验,所以村里人极力反对搭建水库,不惜日日在河边举牌抗议干扰施工进行。他们怀疑这个时间点从外边来的游客实际上是政府的说客,要拿钱贿赂村民支持水库计划。没人愿意和穿黑西装的辅助监督提供情报,生怕被其他人误会成受了赃款打算通敌。
如今到达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