忏罪者若需神圣调停,也先来此领受猩红洗礼。要知道渺小的你即便经受苦痛,同我相比也根本不值一提,我千秋万载身承的较之于你更只会绵长苛烈千万分——于是大多数庸常者至此已全身心敬服爱戴,而少数不驯服者,也应掂量自身可有足够勇气同力量,同为神垂爱的她来一场无可回转的较量。
或许真是战无不胜的他赐予了真实她福佑,她同样所向披靡,未有败绩。从地底的国,从沉默的尸山,她终于来到此处鲜红的巢,在艳丽的血海。
此间一切都由她亲手构建,所以无处不是她所寄身之道的隐喻,无处不是她所贯彻之道的昭显,这腥红庙堂自鲜血中汲取滋养,可实则并不需一定来自于她;然而,她依旧坚持不改,长久降下苛烈酷刑对敌人也对自我,就好像是绵长折磨绝对公正的主宰者,每恩舍下旁人一分也要回敬自我一分,而那全无法将她击垮,一个又一个挑战者前赴后继倒下反致她愈发领悟道之真谛,助力其向内叩问,向外开拓,向下扎根,向上壮大。
——那么,这难道还不足够昭显她的忠诚吗?始源之道起于并也归于始源,大公未曾明言,而她留驻他身畔足够悠久年月,竟也自行心领神会。需知多少神之代理人来到人间后都多少沾染了凡俗习性而有所懈怠精进,但这巡游庙堂之执宰者同她无数先辈绝然不同,既是苦痛的奴隶也是折磨之主,她并不超然其外,她一视同仁而献身其中,令熙攘处权贵同避远里乡民俱都肃然起敬:不愧为大公最另眼相待的门徒,她确有将在那位大人身边学到的无上知识融会贯通,予以践行。
如此种种奇妙美誉是否有传回远在圣廷的他的耳朵,她不知道,她不关心。他又是否为之取悦,她尝试忽略,她不去想。至少,她的目的本非向他献媚图谋取悦;统驭道场业已耗尽全部心神,因接踵而至不只盛名赫赫,更有虎视耽耽。
这就是人间,野蛮人间,她心心念念想要回到的人间……说起来,她有过无比渴求回来人间吗?似乎是的吧,她忘记了……总之,庙堂自天边巡游,又不时降下扎根在大地土壤,传承自腥红大公而又经她之手名扬的道场是如此触手可及近在咫尺,敞开大门迎接一切艳羡者同仇雠者:忏罪与训诫,巡回之执所;巡游的法庭自当顺应它巡游之地的法则。此处为野蛮人间绝无礼教同美德约束,艳羡,便谋划掠取,憎恶,便意欲夺杀,理所当然,不需矫饰。
所以,她无法后退,无法怯懦。
世上无数人狂热拜入她座下,却也时刻想取而代之,倘若旨在盲目拓张一味慷慨分享,只会令她骸骨无依,庞然巨树根系俱也无存。身已登临悬岸,不进,则退——
你想要活下去,从泥泞里爬出来。我也是。那么,胜利的为何不能是我呢?最后胜利的,只能是我啊。
也曾拥有走狗爪牙,应该说,招之不竭用之不尽;但你能接受的只可是我意欲恩赐的恩赐,就像我伟大御主曾施与我的那样。她要周围人来了又去,而己身这第一爱宠地位无可撼动,所有胆敢越过她向大公极尽攀附乃至可笑尝试构陷者,都将招致长久且酷烈报复。只不过,腥红大公确也未再对谁另眼相待可堪与她并论,像是无比默契,同她一道捍卫她于他座下首席爪牙的尊荣——至于原因,她从不去想。她浑浑噩噩,忘记了去想,直至……抵达登顶的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