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请了四天的假。
其实她不止想请四天,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一辈子都不要去学校了。
自从那次被倪薇薇强迫着给许忘忧造黄谣之后,她一直——一直都处在一种恐慌的状态中,像一只被电笔芯画的圈围困住了的,团团转的小蚂蚁。
许忘忧知道了会怎么样?
她一定会,以一种厌恶的眼神看着她吧。
她是唯一一个主动向她释放好意的人,因此,沈秋便更加无法接受她在得知真相后的厌恶、冷脸相对,像变成了一个未知的怪物一般。
她害怕极了。
那种由天堂骤然掉到地狱的感觉,甚至比永远处于孤独的炼狱中还要令人难以接受。
她房间里的窗户被厚厚的窗帘遮盖起来,不见天光。
无论房间外的世界多么艳阳高照,天气晴朗,房间里却永远昏暗得像是困住了一室漫漫深夜。
她可以躲避一时,但她可以躲避一世吗?
她不愿去思考这个问题。
就在这时,从房门外,传来了很轻微的敲门声。
“叩、叩、叩。”
就像被针扎了一样,沈秋的肩膀猛然一颤。
她从床上翻身坐起,晃晃昏沉的脑袋。
是奶奶睡醒了,想要喝水吗?
她这样想着,穿上拖鞋,正要走到厨房里去接一杯水。
可是这时——
“叩,叩叩。”敲门的声音又响起了。
并且,这个声音不像从奶奶的房间里传出来的,而更像是家门外。
沈秋的心脏,一下子收紧了。
她轻轻脱下拖鞋,如履薄冰地走到玄关,小心翼翼将耳朵贴近了门板。
然后,像是要让她放下心一般,敲门的少女开口了:“沈秋,开开门啊,是我。”
——是许忘忧的声音。
她的神经不仅没有放松半分,反而愈发紧绷,像是一张被拉到极点的弓,将待崩断。
许忘忧知道了一切,来向她兴师问罪了吗?
沈秋赤脚来回走来走去,崩溃地抓挠着自己披散的短发。
啊啊啊……怎么办……她该怎么办啊?
呼吸道仿佛积满了寡淡的泡沫,肺部无论如何汲取氧气也传达不到大脑。
叫人无法呼吸,却又不能将人完全溺死。
好绝望,好绝望……
她只感觉她的灵魂不上不下地浮于虚空中,声音宛若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一样。
“叩叩叩,叩叩叩。”
敲门声愈发急促,门后的人似乎已经有些不耐了。
千钧一发之际,沈秋反而冷静下来了,她停顿脚步,逻辑清晰的思考着。
不能开门,就当她不在家。
绝对……不能开门。
他们以为家里没有人就会走的。
“……”
敲门声终于知难而退地停止了。
她听见少女温软的声音在门外自言自语着:“看来是不在呀……”
然后是一个少年不以为然的声音:“姐,没人就算了,我们走吧。”
不、不要!
沈秋的动作比她的思维还要迅速,想也没想便握上把手,挽留救命稻草似的打开了门。
于是许忘忧见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幕景象。
身着深蓝色连帽衬衫,下身套了一条绒灰色短裤的女孩四肢僵硬地站在门内,那块光线轻易进不去的角落。
平常扎成低马尾的深棕色头发披散及肩,长长的刘海遮住眼睛,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冷汗从额角淌下来,像个没人催促,连抬手走路都忘记了的木偶人。
浑身散发着一股弱小可怜很无助的气息。
许忘忧道:“啊……我还以为家里没人呢,你睡得真早,现在才五六点钟呢——你不请我进来吗?”
沈秋仿佛才反应过来一样,猛然低下头,结结巴巴道:“请、请进!”
许忘忧让许千里换了鞋子,进入屋内。
屋内的色调是昏黄的,像那种旧时代的老照片,物品摆放虽杂乱,却收拾得十分干净。许忘忧眼尖地注意到,角落摆放着一架很老的裁缝机,表面一尘不染,似乎有经常擦洗过。
许忘忧侧目示意身旁穿着米色高领毛衣的少年,介绍道:“这是我的弟弟,他叫许千里。”然后又向许千里介绍:“沈秋,是我的朋友。”
少年惯会装,很乖巧地唤了一声:“沈秋姐姐好。”好像之前撒娇说想走的人不是他一样。
“……”沈秋揪着自己的衣摆,没有答话。
空气凝滞几秒。
少年眸光微闪,忽然伸手揽住许忘忧的肩,将她往怀中轻轻一带,歪头亲密地蹭了蹭她的脖颈,语带失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