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忘拜访甘雨了,她还是七星秘书么?
虽然差不多同姓,自己与这位麒麟不算相熟,只记得她以前圆滚滚曾经噎死魔物毫发无损的模样,以及总爱追在摩拉克斯身后牙牙学语。去玉京台不一定见到人,要不去见留云他们碰到再说?
唔,还是别了,其实她懒得去找留云他们,那群鹤鹿就爱天天生啃清心。
人情世故还是比不上好吃好喝,要不捏个纸鸢直接运两壶酒当见过算了。
告别旅行者后,甘棠边心里敷衍同僚,人边往望舒客栈走。
循着魔物踪迹找魈固然快,总归有更快的找人方法。
登临上望舒客栈的最顶层,客栈的老板连同小二都一副对她见怪不怪的样子,也就一日,真有意思。
她抬首望缃黄盘踞的树,葳蕤常青,枝梢密叶弥天,倒是扶干眺望明河繁星的好地点。
渡步到细木栏杆前,甘棠学旅行者口中的往生堂堂主喊人:“荻花洲的守护神,璃月的大英雄,魈上仙啊——”
没鸟理她,看来她没胡堂主烦人。那就换套说辞。
“你不来帝君带给你的东西我就吃了?”
墨青的烟尘遽然出现了甘棠面前,熔金的眼眸瞥过来,双手遽然接到被人抛来的油纸包。
是帝君每月会差人送来的连理镇心散。……药性颇烈,她要吃两份不成?
魈眼里“这人果然有点大病”的质疑实在有点太强烈,甘棠耸耸肩,她才不要吃两份苦得要死的药。
每月一付的清心药她熟,散剂放久了影响药性,不如眼下就把药泡水吃掉。
甘棠忖度到这,刚想为即将到来的一嘴苦呲牙,就见魈解了缚药包的红线,半展开油纸,手里一折。
他仰起首,将黑黢的药粉尽数倒入喉中,面无表情地咽了下去,苦意盈喉,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像是察觉到身边的视线有些强烈,魈反倒颦蹙紧了眉,望她。
四目相对间,甘棠眨了下眼。
左手里陡然多出了从尘歌壶拿出的青釉瓷碗,甘棠把右手的纸包红绳用牙崩断,她把药粉倒入碗中,又慢条斯理地拿出羊皮水囊,将木塞拔掉。
清水注入瓷碗,她又不知从哪掏出只描金彩绘竹筷,把水同药仔细搅了搅。
甘棠做完,见魈知道她想干什么般地踅过身,她三步做两步蹦到魈跟前,在魈逐渐不对劲的眼神里,认真地把药汤一饮而尽。
喝完还一亮只剩沉渣的碗底,朝面前人一挑眉。
这讨人厌的东西一句话没说,魈却刹那明白了她的意思——药,应该是这样喝的吧?
冲服泡服对他来说没有意义。……他为什么要和她解释这些?
魈心中涌起股恼怒来,关她何事?
应对这擅长胡搅蛮缠的玩意最好的方式就是不开口,左右帝君送来的药剂他也接到了。魈把薄唇一抿,才想离开,视线里晃过一角火焰鲜血般的红妍。
她换了同千年前一般的榴裙。
手腕却在一瞬的走神中被人捉住,有人终于破开了云淡风轻的假面,大着舌头开始跳脚:
“我个亲爹喂,这也太苦了吧,分明比千年前苦十倍啊!不行,得吃点甜的把这味下了。”
你吃就吃,攥我作甚?
魈方想将甘棠的手甩开,就听甘棠在旁边故意嘀咕:“有人不想来也没关系,那今天这客栈的杏仁豆腐我一个人包了。”
……幼稚!
即便今日没有杏仁豆腐,明日也有会,后日也是。魈却一声不吭任凭甘棠拖他走往后厨。
与杏仁豆腐无关,他只不过不想遂了这无法无天家伙的愿。
又要与他抢夺魔物,又要与他抢吃食,可恼。
只是便是隔着护手,手心温度还是隔着皮料传来,魈心中有些不自在。他撇过眼,前边的人只是自顾自将他往前拉。无妨,她才不会察觉到半分。
魈默不作声地冷眼看甘棠兴致勃勃把他带到客栈中。
言笑面对两位夜叉的到来,明显呼吸沉重不少,偏生给人压力的白发夜叉还在叽喳:
“两碗杏仁豆腐,多放点糖。能稍微上快点么?实在嘴里苦得很。倘若要帮忙,尽管吩咐就是。”
言笑哪敢让贵客动手,他心里直犯咕哝:伺候一个就算了,老板还昨天发令往后得伺候两个,不过这个白毛,看上去要比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小哥好伺候些……
两位难搞夜叉坐在方凳上,等待着餐食送上桌来。
日常见的最多的小哥一言不发,他本来就是寡言的性子,言笑不意外。他对位坐着的小姑娘竟也没觉得不言不语窘迫,她边等边哼着奇怪的小调,听上去不像最近的山里俚曲,感觉还有些古老。
看不出是老板告诉的昨夜两人大打出手的关系。这小白毛攥脾气不太行的小爷的手,也没见他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