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鹤倒并不急着打开来看,只是笑眸一抬,望向易觉瑜:
“谷主此时找我,可是天盟谷内已一应安置妥当?”
易觉瑜被她轻飘飘地一瞧,心里好似有物什突然七上八下地打起转来,结结巴巴道:
“未……未曾……你……我……”
意识到自己方才言行看上去有些唐突和失礼,他咳了咳,扶着舒鹤去回廊之下的荫凉处歇着。
易觉瑜撩袍坐下,单腿微曲,靠在身后的立柱上,摇头道:
“何来如此之快?天盟谷历前数十年未曾好好整治过,此番闹下来,不只是揪出了多少尸位素餐,仅靠着天盟谷声名在外作威作福的长老。”
舒鹤点了点头,笑道:
“想来,祝姐姐近些天定是忙得分身乏术了,有好些日子未去拜会过姐姐,还请谷主代我问她声安好。”
易觉瑜摆了摆手:
“如今,她待你们很是上心,虽说日日都有谷中要事需要费神盯着,但你们每日所服之药,皆是她一应去亲自看着药童熬好才送来的,不可怠慢。”
舒鹤觉察到他话中的言外之意,疑惑道:
“谷主可是遇上了反常之事?”
易觉瑜叹了口气,笑着摊了摊手:
“实不相瞒,自一应收拾完大长老及谷中残匪余孽,这些日子……”
舒鹤抬眸看着他,示意他接着说。
易觉瑜接道:
“你知晓,我本是不欲在饮食起居上过分讲究,前些年在外游历风餐露宿,顶多是饥一顿饱一顿罢了。如今谷中,单是因中毒暴毙而亡者已有十余人。”
舒鹤蹙起眉头,抬手遮住檐上倾落而下的日色,眸色渐渐暗冷下来:
“查过谷中井水么?或是后厨之人?”
易觉瑜坐直了些,低声道:
“首位弟子身故时,我便将天盟谷上上下下翻了个底朝天,并无可疑之处。我本想着,许是巧合,小神医却是执意要彻底清肃谷内。”
“小神医?”
舒鹤挑眉,笑着看他。
易觉瑜不由得低笑,温和解释道:
“就是你口中的祝姐姐,只是我习惯这么唤她,你亦可按着便宜来。”
舒鹤笑着点了点头,手指慢条斯理地挑开信来,仍是不急着看:
“那祝姐姐可曾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易觉瑜继续道:
“真是颇为怪哉,一番折腾下来,谁都有动手的可能,但苦于手上缺少实证,因而才无计可施。”
“谷中负责饮食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不见起效。”
他摆了摆手,换了话题:
“权且不与你一起这个,反倒是令你为此烦神,怎能让我过意得去?”
舒鹤笑着低下头,开始读起手中之信来。
易觉瑜眯起眼睛,接着散漫日光打量起面前的美人影来,心中烦忧忽然间一扫而空,莫名还有些心情舒畅的感觉。
若是能这样也不错,他并非对谷主之位有什么野心,不在其位,不谋其职。
但是如今,他任在谷主之位,想来亦是推脱不得。
思及此处,他看向舒鹤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复杂的情思,转而,他瞥见不远处一方衣角。
晏竹身着女娘家样的打扮,抱肩靠在不远处,静静地看过来。
本以为他是欲同自己打上招呼,却不曾想晏竹并未理会他眼神中几分热络,而是仍旧立在原地。
易觉瑜忽然反应过来,他是在看着舒鹤。
蓦然间,他有些羡慕起晏竹的身份来。
能陪在她身边,不论是哥哥还是姐姐,他皆是甘之如饴。
晏竹后知后觉地注意到易觉瑜,毕竟易觉瑜对他有胜似救命之恩,连眼下的容身之处皆是倚仗着他,因而客气地虚虚隔空拱手示意。
易觉瑜点了点头,悠然回礼。
舒鹤似乎未受到周遭暗流涌动的波及,她默不作声地看完信中所写内容,抬眸一笑:
“金陵舒家竟已落于这般境地?”
捏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舒鹤颓然低下头来:
“我竟是浑然不知。”
信中所写,金陵舒家今昔非比,早已被除去于当年名门望族之列,日渐衰微,只剩下一个略有些光鲜亮丽的空壳子。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从当年身负鼎鼎盛名的舒夫人离开金陵,才显现出了江河日下的变化。
而舒家如今名下嫡子,正是舒鹤表哥,得罪了当朝相国,被参了一折子,因着舒家倒戈前例,故而今上对此深信不疑。
为解当下舒家危局于先,年近而立的舒少爷竟将主意打至表妹身上,欲借舒鹤与相国亡妻颇有几分相似的长相,将她作为献礼送至相国府。
林叔此番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