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策?”
晏竹冷笑一声,缓缓地松开了手,后退靠撞在了树干上:
“暗卫使知晓一切不过是痴人说梦,究竟还要执迷不悟到何等地步?”
陆闲气定神闲地瞧着晏竹,仿佛接下来深坠死局的不是他,而是旁人一般:
“义父之命,我不敢违。可暗卫使手中的路子四通八达,普天之下可称得上是无孔不入。要何人几时死,岂有讨价还价的道理?”
“只是殿下略有些不同,身份难能尊贵,那帮人倒亦不敢明着对殿下舞枪弄棒,各个皆是唯恐闹出个不敬先祖的罪名来。”
晏竹一言不发,听陆闲继续道:
“所以,柳云添便是最合适之人选?死在他手里,应当应分,传出去,亦只会让旁人更恨他几分。”
陆闲一整衣袍,拱手笑道:
“殿下应当知晓,除去何玄,我此行目的已成七八。是与非,不过寥寥数语言辞之差而已。”
“暗卫使中不少人偷偷地跟了你多年,对你的脾性习惯几乎了如指掌。如何能让你心甘情愿为之赴死,他们再知晓不过了。”
“哦,”晏竹冷哼一声,耸了耸肩,“你是觉着自己与他们有所不同,因而特地来我面前耀武扬威一番?”
陆闲拍了拍自己那张易容过后的脸皮,笑呵呵道:
“诶呦,瞧瞧,多好的一张脸,倒让人糟蹋了。”
晏竹抬眸瞥了他一眼,眼神如刀锋般凌厉。
陆闲不为所动,捏了捏自己的脸:
“我既然装扮成了站在此处,便已是做好了成算。”
“当日我将玉玺亲手交予殿下,殿下只说稍加思虑,如今,可还用得着思虑么?”
晏竹嘴角微微上挑,牵出一抹自嘲的冷笑来:
“那玉玺的下场……你知晓。”
陆闲笑着搓了搓手,他自然一清二楚。
他亲眼看着晏竹将那玉玺扔下悬崖,如同在柳云添策反之下土崩瓦解的前朝般,落得个粉身碎骨,埋身无名的下场。
将此情报于义父,指挥使淡淡地吐出嘴中的茶叶,满是疤痕的手摩挲着手中的茶碗:
“罢了,便由他去罢。”
“我这把老骨头镇不了暗卫使多久,当年先皇之托,眼下我行将就木,却仍是一事无成。”
“最后一样,倒不用花费甚么心力。”
他抬头看着半跪于地的陆闲:
“只是可怜了你,本是佛门净地清修之人,却平白地被我仰仗着一点人情搅和进来。”
他顿了顿,又道:
“你知晓该如何做。”
陆闲拢了拢身上那已经被洗涤得有些褪色的粗布僧袍,合手稽礼:
“义父放心。”
陆闲深知自己烂命一条,自被暗卫使收留那刻起,便注定了他有今日死局。
“你并非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晏竹笑了笑,抬眸道:
“暗卫使那些老骨头,早已没个能和你在年纪上一较高下的后起之秀了。何不狠下心来,逐个击破?如此,你我皆有活路可走。”
“他们从来不要李淮安,他们只要复国。”
他不知是想起了何等趣事,兀自笑个不停,连腰都弯了下来:
“这世上从无人在乎李淮安。”
李淮安是个光鲜亮丽的符号,被人摘下了神坛,便是一文不值的废物,遭人唾弃不说,还连累的晏竹一道让舒鹤动气。
陆闲撇了撇嘴,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递给晏竹:
“殿下,接着罢。”
晏竹莫名其妙都看向他:
“这是作何?”
“伤春悲秋也该有个头才是,殿下既是已决意舍弃李淮安之名,又何惧区区细枝末节处之误会?”
陆闲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我早便同你说过了,舒姑娘恨的,从不是晏竹。而是那个害的他家破人亡的李淮安。”
晏竹捏着信笺,哼了一声:
“情牍而已,你当我写不出来么?”
陆闲背过手,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论起走镖,无人能出殿下其右,至于风月……”
“殿下总该认下自己略逊一筹。”
他拍了拍晏竹的肩膀,咧开嘴,笑得真挚灿烂:
“我无福见着殿下往后,只望得先祖福佑,殿下万事顺遂。”
镖局朱红色的门大敞着,舒鹤揉了揉眼睛,反倒更情愿自欺欺人一些。
先前的噩耗不过梦魇中的玩笑,她与易觉瑜回了镖局,赵伯依旧提着扫帚,拧着眉头喊她一声“姑娘”。
丹郁提着篮子,扶她下车,表面上说自己打理镖局有多辛苦,不足之处比比皆是,暗地里镖局在丹郁手中井井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