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哑的嗓音在夜风里缭绕着,有点空,有点冷。
“你说过,会好好照顾她的,你所谓的照顾,就是对她隐瞒吗?”
像是已经很久没有一下子说过这么长一串的话了,林书桃说话有些断断续续的,在说完后,气息也有一些微喘。
谈颐听完林书桃近乎于嘲讽一样的话后,却是忽然笑了:“因为,我想先来问问你,你明明很想保护书秀,却不得不违背本意伤害她的理由。”
在林书桃逃避般偏过脸,彻底将脸沉入灯光照不到的黑暗的时候,谈颐的下一句话如影随形,响了起来,“——告诉我,那个胁迫你伤害伏书秀的人,是谁。”
明明是相当温和的语气,林书桃却像是突遭雷击。
她猛地往后退了两步,小半张脸再次暴露在了光线中:“什么胁迫!没有这回事!”
她狼狈地急喘着,沙哑的声线猛然间变得又尖又利,“要伤害她的人是我,就是我,不管你和书秀是要报警抓我,还是把我从这里推下去,我都认了,但是别想逼我承认那些没有的事!”
林书桃的反应会大到这种程度,是谈颐没有料想到的。
而林书桃宁愿自己揽下所有的罪名,甚至不惜以死赎罪,也不肯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分毫……谈颐在感觉到棘手之余,眉头微紧,开始沉思起来。
林书桃在这种情况下也不松口,要么是她的神志已经被完全摧毁,保护那个人已经成了她要遵守的唯一准则,要么是那个人一直时刻不停地在监控着她,以至于她不敢说错半句话,以免之后会受到更惨烈的惩罚。
……前者不太可能,从林书桃的表现看来,她对于要伤害伏书秀这件事,本身也并不愿意。
那么……是后者了?
谈颐双眼微凝。
她先确认过林书桃身上的因果线,只有一根跟伏书秀相关联的因果线在往下延伸,其他的线都因为距离太远,而变得模糊——这说明,控制林书桃的人,并不在附近。
接着,谈颐的目光落到了林书桃的身上。
被谈颐那近乎于实质性的目光自上而下缓慢地打量,林书桃的心像是也一并跟着被捏住,随着她目光移动的疾徐,忽松,忽紧。
与其被这仿佛能够洞察一切的目光打量,林书桃想,还不如谈颐就跟刚刚一样,只是言语上犀利些,她好歹还能招架。
别像现在这样,沉默和视线的双重夹击下,她简直即将溃不成军。
就在林书桃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招架不住的时候,谈颐终于有了别的动作。
林书桃只见她拿出手机来,手指灵活地敲下了一些字,然后,屏幕翻转——
林书桃惊恐地睁大了眼。
你怎么知道!
险些脱口而出的话语,被谈颐和慢一步反应过来的林书桃自己齐齐扼杀在了摇篮里。
林书桃脑子还混乱着,谈颐止住她出声后,就放下了用来捂她嘴的手,任由她整理思绪,自己则重新将手机屏幕调转回来,神情复杂地看向了自己刚刚打出来的几个字。
「你身上有监听器?」
谈颐比林书桃更快一些回过神来,她想了想,又在手机屏幕上接着打字。
「在哪里?」
林书桃眼睫扇了扇,明白过来谈颐的意思,苦笑着摇了摇头。
很快,她意识到,摇头并不能够很好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于是,她摊开手掌,示意需要谈颐的手机。
「我试过了,没用的,根本取不出来的。」
原来,摇头不是不知道在哪里,而是没办法——等等,谈颐突然停顿,取不出来?
监听器……究竟是被安在了哪里,才会用得到“取”这个字眼?
「我自己的手机里,也被安装了东西。」
谈颐懂了。
怪不得,需要借用她的手机来打字。
「那个人是谁?怎么做才能救你?」
林书桃怔忪了好一会儿,忽然就落下了泪来。
她再度借用了谈颐的手机。
***
林书桃打的字并不长。
但寥寥的几句话,说不尽的,是这个女孩子悲剧的那些年。
谈颐后来结合自己又查到的事,拼凑出了她的故事。
林书桃出生没多久,她的父亲车祸而亡,母亲丢下她一个人离开了家,她自幼跟着奶奶长大。
一年级的时候,奶奶重病不治,林书桃没有亲戚愿意收留,最后被送进了孤儿院。
然而,这却并不是悲剧的结束。
孤儿院经常会有所谓的善心人士光顾。
在孤儿院待了几年后,那一年有一位善心人士,恰好是她小学同班同学的家长。
日渐熟悉以后,借着她同学的名义,那位同学家长把她约去了家里,侵-犯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