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尉风与沈听约定的日子。
入夜,沈听将琴摆在院中,瞧着暗沉沉的夜幕,转而双手抚琴,弹奏起了那曲《慕绾曲》。
她知道尉风为何要让自己弹奏此曲。
若是想通过自己把这消息传到父亲耳中,只讲故事也没用,自己只会当成一段趣事来听听而无法传达给父亲。
可若是自己弹奏此曲,父亲便会听到,这故事对父亲来说便不止是个故事了。
只是他没料到,师父的提醒让自己提前与父亲互通了消息。
那个人说是送别之曲,但想必,他今夜定会来沈府闹上一番,所以父亲让自己按他说的弹奏,免得打草惊蛇。
琴音奏起,穿透黑暗传入祠堂内的沈忆阕耳中,也传入不远处屋顶上一个黑衣人耳中。
尉风知道,沈忆阕也听到了。
娘说,这首曲子是父亲和她共同做的,是沈忆阕起的名字,他一定听得出来。
娘说,父亲将他看作肝胆相照的好兄弟,可为什么他要背叛父亲?
这么多年过去了,再次听到这首曲子,他会愧疚吗?
尉风脑海中开始浮现出沈忆阕慌乱恐惧的神情,他很希望看到。
曲调急促起来时,尉风眼中浮上一抹坚定的神色,下一刻消失在夜幕中。
来到沈府祠堂时,出乎意料的是,门口的两个守卫已被遣走,就连暗处的两队暗卫,也没了踪影。
尉风眉头一皱,他只是想用曲子引沈忆阕记起当年之事,他好替父亲来质问这个昔日好友。只是为什么,他连守卫都撵走了?果然,他心里有鬼么?
没了守卫,尉风大摇大摆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祠堂很大,正如沈听说的那样,三面摆满了牌位。左右两侧更是密密麻麻,有的牌位上甚至写着两个名字,三个名字。
尉风盯着那些牌位,自上而下的寻找着。名字太多了,他找了很久很久。
在他专心寻找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吾弟林慕,弟媳秀绾,侄儿未名。”
尉风收回思绪,转身看到沈忆阕时,他正抚摸着手中的一块老旧的木牌,上面写着三行字。虽然烛光很盛,但尉风依旧看不清。
但是他猜,正是沈忆阕方才念的那几行字。
“这么多年了,我以为秀绾和她腹中的孩子也死在那场劫难中,所以也为她们立了牌位。”沈忆阕缓缓走过尉风的身边,将擦干净的牌位摆在原本的位置。在最显眼的位置。“你们还活着,我很开心,林慕九泉之下一定也很欣慰。”
尉风听到那声音颤抖着,悲从中来,抬手将长剑搭在沈忆阕的脖子上,狠狠道:“你别假惺惺的了!是你背叛了他!”
沈忆阕分毫不惧,继续说道:“你母亲那样怀疑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他们的住所只有我知道。我前脚刚走,后脚追兵便至,你母亲怀疑我是没错的。”
“你到底为什么背叛他?他那么信任你!”
沈忆阕转身瞧着眼前持剑的少年,双目含泪神色坚定:“我从未背叛过我的兄弟!”
尉风身子一震。
做杀手的这些年,他从来都很痛快,从来都不给那些人求生的机会。
可沈忆阕的话却掷地有声,那其中包含的深厚的感情撼动了他。他开始怀疑,难道沈忆阕真的没有背叛父亲?
“当年我与你父母分别后,一路快马加鞭回到都城,我将《水木兵法》呈给了皇帝,希望他明察此事。可我终究是去晚了。在我赶往都城的路上,有一队人到了你父母的居所。待我从皇帝口中听到那句‘已下令诛杀’时,我便知道,不论你父亲是不是要造反,他都没想留他性命。”
尉风缓缓放下持剑的手,痛苦的问道:“为什么?”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就因为林慕与我都通晓《水木兵法》,而你父亲又与亡族公主结亲,他是高高在上的圣上啊,怎么允许有这么一个随时随地会将远舟置于危险之境的人存在呢?”
尉风沉默着,思索着,他不知道是否该信眼前这人的三言两语,是否该推翻自己坚持了这么多年的恨意。
“你说的,可是真的?”
沈忆阕老泪纵横的盯着尉风,那模样与林慕甚是相似,背负了多年的痛楚在此刻有了些许安慰。“你与你父亲,很是相像。当年他还是你这般年纪的时候,我们两个就一同上阵杀敌了。真怀念呐!真怀念呐!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沈忆阕长叹息一声,又问:“你现在在为谁做事?你母亲呢?她可还好?当年我寻到你们家中时,没有找到你母亲,我以为她也遇害了。”
尉风沉默许久,最终还是回答了他:“她怀着我的时候一路逃亡,导致身体不太好,现在一座山上静养。”
沈忆阕欣喜:“那你呢?你倒,像个杀手。”
尉风本不想回答,可沈忆阕竟直接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