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玉殒。多年以来,子爵一直没有续弦,也没听说过有什么情人,大家都说他对夫人用情至深,不愿再娶。
人们口中的谈资总是不可避免的会掺杂进主观臆断,威廉明娜没有想太多,只觉得这种事情还是直接询问莎娜来得稳妥。
莎娜的笑容肉眼可见的淡了。
“有一个弟弟,是私生子。”
按照帝国律法,私生子没有继承权。
威廉明娜几乎是在问题脱口而出的瞬间,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有多么不合时宜。可是莎娜没有给她道歉的机会,话锋一转:“星光节在即,你还不熟悉流程,是时候该好好学学要怎么像女神献礼了。可不能再像昨天一样贪玩,要不是遇到了稽查官先生,你现在可能还因为中暑倒在路边呢。”
隐是这么解释她晕倒的缘由的?
接下来的生活肉眼可见地忙碌了许多。莎娜一天二十四小时全方位无死角地培养威廉明娜的礼仪,帮助她熟悉庆典和献礼的流程。
酒馆二楼已经彻底被好心的老板娘黛西拨给了她们,威廉明娜有时候也会好奇,莎娜小姐和老板娘是怎么认识的?她们俩看上去八竿子打不着。不过可没有人解答她的疑惑,威廉明娜全身心地投入进练习,只希望那天不要丢莎娜的脸。
隐最近好像也很忙,不过偶尔也会抽时间来酒馆,顺便看看威廉明娜的练习进度。比起前几天,现在的她熟练了很多,把祷告词背得滚瓜烂熟。莎娜小姐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似乎对威廉明娜充满了信心。
多日不见,隐发觉威廉明娜居然有了点富家小姐的样子,活像是在贵族家庭里熏陶了十几年才学来的仪态。如此看来,莎娜小姐的调教不可谓不成功。
“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吗?”威廉明娜一开口,便和高贵优雅划清了界限,分明还是普普通通的乡下小女孩儿。
“没有。”
莱德城传来的消息越来越少,拿着高薪的占卜师仗着身份的无可替代性肆无忌惮地摆烂,应对的话术翻来覆去都差不多,占卜劳心劳力,没有充足的睡眠和高档的生活品质会显著降低占卜的准确性,简单来说,他需要休息。
不过隐最近忙的东西和稽查部的指令没什么关系。他帮了威廉明娜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忙。
为了方便练习,莎娜不久前帮威廉明娜把头发盘了上去,今天的训练已经结束,她又把头发拆成两条麻花辫,垂落在胸前。她先是环顾四周,确认四下无人后,表情严肃地推出了拜托稽查官先生帮忙的贿赂:“莱妮小姐甜品店的巧克力布朗尼,请您笑纳。”
“这段时间,我走访了星光镇隔壁的铃兰镇。爱德华的情妇带着私生子生活在镇上的豪宅,虽然没有谋生的手段,但每个月都能收到来历不明的大笔汇款。他们目前还不知道爱德华去世的消息。如你所料,那个女人正准备带着儿子出嫁……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没事。”威廉明娜用冷静的声音掩饰着心中难以言喻的慌乱,“只是最近太累了。”
反复权衡之下,她还是决定将那日的经历和盘托出,于是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虽然这件事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请你相信,我并没有在开玩笑。那天在书房,我见到了爱德华子爵。确切地说,那应该只是他的一道幻影。”
她不是没有注意到隐骤然改变的脸色,然而威廉明娜只能顺着自己的节奏说下去,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醒来不久后,她用借口将隐搪塞过去的时候可没有想到过,有一天她要亲口拆穿自己的谎言。显然她不是个擅长说谎的女孩,为数不多的这一次也以“自首”告终,这事弄得她脸颊绯红,怀着羞愧的情绪,她将整个事件叙述完毕。
“……他在重复生前的动作。我靠近他,然后晕了过去。”
隐很快明白了威廉明娜让自己暗中调查爱德华情妇的原因,甚至借着这场坦白想通了更多的事情。
然而令他震惊的是,那个他一直以为谎话连篇成天在公费摸鱼的占卜师居然真的有两把刷子,稽查部一直遍寻不得的“捕星者”真的在名不见经传的边陲小镇出现了,以这么一个出乎意料的方式。
他没有多余的功夫去攀扯那些:诸如为什么撒谎,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他。他理解一个循规蹈矩的小镇女孩的警惕心,诚实纵然是美德,但有时候警惕也是好事,只有诚实是很难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的。
隐很快收拾好了情绪,“你愿意和我去莱德城吗?”
如若这句问话发生在从前,威廉明娜怕不是要兴奋得欢呼起来。可现在出现在她脸上的只有一种难言的复杂情绪,“你已经知道了吧。莎娜小姐的事。”
隐顿了顿,冰蓝色的眼睛清澈如琉璃,但又无端透露出漠然的冰冷,威廉明娜再一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坦白是自寻死路,隐或许在更早之前,就明白了莎娜的所作所为。
她只是见识短浅的乡下姑娘,隐却是见惯了阴谋诡计的莱德城稽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