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表演剑器舞《邻里曲》。
复观,席上已有泰半人醉得东倒西歪不成样子,而楚黛尚算可以只容色稍显酡红,一双妙目罩上濛濛水汽,淡淡睨着被使女搀走的阳安和几名僚属。
偌大的九筑台冷冷清清,伎人们也早已退场,她手撑脑袋微阖了目,勉强寻回些清明的神志,正兀自起身间侧面有一道人影晃至跟前。
“郡主且留步。”
元弼注视着楚黛的面容,瞬间失神,那副由酒气醺染出的娇态丽色展露无遗,莹莹生辉的眼瞳宛如笼了薄纱的珠光,呈现出几分柔软无辜,绯红水润的唇一翕一张着实诱人遐想。
似乎是看出对方的魂游天外,楚黛稍稍蹙眉,耐着性子问:“郎君有事?”
“啊……”元弼回过神,暗自斟酌着语句,思索半晌终是下定决心,鼓起勇气端方作了一揖,再次近前一步,温柔而坚定的瞳眸凝着佳人。
“某自第一眼见到郡主起便难以忘却您的一颦一笑,夜半辗转不能成眠,只盼早日同您再见,然见到您后竟不知该如何叙说。某思来想去惟愿您能够知晓我心悦您之心意,遂今有此唐突之举。”
楚黛撤后两步拉开同他的距离,一张俏脸挂着清浅温和的笑容,“郎君一番心意,我今已知晓。但我并非你之良人,放眼天下娇花千姿,终身大事君当慎而重之。”言罢,便要绕过他往门外行去,却冷不防被人从后面抓紧了衣袖。
“某、某考虑得很清楚,此生此世只喜欢您一个。如果您是嫌我身无功名,请再等等,待殿试之后某定能把状元之名摘下,入曲江宴承圣人赐封官职!”
当最后的一丝耐心耗尽,楚黛笑容不复,踅身抽回衣袖,“适才,我以为讲得很是清楚了。”她的面色平静无澜,看向一脸急迫无措的元弼,心底莫名生出厌烦之意,语调多了两分冰冷:“我对你无丝毫男女之情,现在是以后也是,望君莫再纠缠,以免伤心更伤身。”
最后一句的意思非常明显,假如元弼还继续纠缠,他绝对没好果子吃。
呆望着少女离开的背影,元弼眼神黯淡,盛满无穷无尽的失落之色,神情落寞间突嘲讽一笑,喃喃道:“看啊,纵依你如今所处之位,她也不喜欢你,这么多年来一切的努力她都从不知晓不明白,元三郎你真是只可怜虫……”
九筑台外的使女谨遵主子吩咐,寸步不移驻守原地,把耳朵竖得直直地探听着里头的动静,面上犹挂着兴高采烈的八卦神情。
霍然间看到临江郡主从里面转了出来,小身板子一抖,尚未能收敛的兴奋神色混杂惧意扭曲成一个极难看的表情,大气儿都不敢喘,战战兢兢施礼,“临江郡主。”
“是阳安让你守在这里。”
笃定的口吻由不得使女分辩,蔫蔫回答:“是。”
“去告诉她,近来裴六郎身边出现了一位表妹,乃范阳卢氏的八房嫡女。卢氏表妹自入住裴府十分会讨裴夫人的欢心,日常出门也不忘提挈,似一对亲密无间的母女,估摸入秋后裴府便该传来喜讯。”
却说,楚黛拂袖离开九筑台后,并未出府而是让府中管事挑了处清净的地方给她,暂且休憩一会儿醒醒酒。
窗外明媚天光映射入户,宽阔明净的屋子里面悄无声息,熏笼内燃着怡人的芳馨香气,使榻上阖目小憩的楚黛感到身心分外舒适,四肢百骸像流进一股暖流般绵软熨帖。
当听见门口传来的轻微推门声,忆起之前她曾吩咐使女送醒酒汤来一事,当即红唇微启:“把醒酒汤放下便出去罢。”
孰知,一道跫跫足音益发清晰靠近,她不悦地拧眉睁开眼,甫瞧清来人面容,怫然斥道:“是谁哪个放你进来的,难道不知本郡主在此处休憩,不准任何人打扰吗!”
正欲从软榻上直起身子来,岂料作支撑的双臂绵软无力,使不上一丁点的劲儿,脑袋亦跟着一晕,电光火石间她了悟般看向熏笼,定是那燃的香气作祟。
按说屋内动静这么大,外面使女理该进来查看一番,可此刻外头静悄悄的无一丝声响,泰半是被人给想办法弄走了。
刹那间,楚黛内心又惊又怒,手指不由紧紧攥住薄衾,唇舌中溢出一丝冷笑:“好你个胆大包天的冯十二竟敢这般算计于本郡主,莫不是嫌自己活在世上太无趣,想受车裂之刑抑或当个半死不活的人彘?”
跟前这个冯十二便是之前席上那名曲意奉承的褐衫郎君。
他平素受阳安的宠爱,在府里头也养成了个说一不二的性格,倚仗自个儿受宠常欺侮不受宠的郎君不说,还对他们动辄打骂,气焰极为嚣张。
此前因没能在楚黛这处讨到好,心底便攒着一股郁气。
路经后花园假山时听到几名素日不大对付的郎君在背地嘲讽,更给憋闷的情绪火上浇油,气怒交加之下竟想出个阴损招数,悄悄燃起能致人手足无力的香料,届时再进屋施展个霸王硬上弓,一切都预备妥当,过程中顺顺利利,也眼看临近成功。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