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中空荡荡并无一人,她四下张望,不禁怀疑是否会错了意,正愁眉思索,眼光蓦然顿住。
山亭另一面的坡下建了一座屋舍,占地面积不算大,外观普通,结构大小更比不得富丽堂皇的殿宇,偏偏叫她喜不自胜。
盖因屋舍是她夷罗山上的旧居——泸泽苑。
虽然面积比之缩小了,但从外观可看出工匠的用心,仿的泸泽苑至少有九成像。
突如其来的惊喜冲击心神,容盈扶着阑干探身远望,一个温暖的怀抱乍然贴上后背,禁锢了腰肢,她蓦然一惊,下意识去使力挣脱。
“这个新婚贺礼我可是筹备了很久,猜想着你在泸泽苑待的时间最长,也最怀念那时候,便在瀛洲岛上建了一座给你,日后我们常来小住,好不好?”
周遭围绕着对方沐浴过后的醇冽气息,熟稔的声音抚慰了她慌乱的心神。
不待容盈继续发声,她的双眼紧接着又被缚住一条红绫,面对陡然而至的黑暗,她不知所措。
“不说话就是默认,那接下来该我讨要新婚贺礼了。”
身后呵出的气息挠痒痒般搔着耳畔,一下子酥了她半边身子,和煦嗓音抚平了目不能视物所带来的不安。
然,内心深处窜起奇热无比的燥意,沉浸在黑暗中任何感官都会无限放大,相扣的五指骤然绷紧拢合。
亲密无间,耳鬓厮磨,拱破隐秘的期许如藤蔓疯狂生长,颈侧落下一个又一个吻,细细密密滑过每一寸肌理,温柔和热情难以招架,鼻息交缠紊乱了心跳,手足滩成了一泓水。
“菩风……”容盈咬着唇,指尖发着颤,娇靥绯红,止不住战栗和喘息。
这样的他太撩人。
“满满。”
又轻又浅的呢喃散落空气中,感知腰间桎梏渐松,亭外凉风侵袭冲散温暖,她乍然无法适应,伸手去摸索热源,不料缚眼红绫一刹松落。
诧然睁大的明眸,盯着从旁递来的紫铜錾刻手炉,泛起迷惑,闻得南宫旭言笑晏晏道:“满满对它可有印象?”
他人着了一袭灼亮鲜衣,龙章凤姿,天质自然透出清致疏朗,增添了独属于少年人的风发意气,倒不像强势威严的天子,有种邻家竹马的亲切熟稔。
容盈少了忸怩,定神去瞧。
炉子捂在掌心精致而小巧,镂刻五蝶捧寿纹,一看便知是女子惯用之物,指腹摩挲着刻在炉底的一个小字,仔细甄别,倒是从回忆深处掘出桩旧事。
底部的‘卐’像符号,亦是字。
早先出现于尼婆罗古籍,谓吉祥万德之所集也。不光意头好又与自己的姓氏谐音,便依葫芦画瓢给全部的手炉刻上‘卐’字,美中不足的是幼年腕力不够,每每刻到收尾时总会勾带些波浪。
手炉特征一一符合,已泰半确定为己物。
可是……
容盈犹豫少顷,“不瞒菩风,此炉我曾转赠了他人。”
言讫,她突发奇想,萌生出一个念头。
“莫非当年雪地里的人是你?”
虽是疑问,从她的神情看更多的却是笃信。
盼星星盼月亮,终盼得她忆起了自己,南宫旭长舒了一口气,挑眉一笑。
“昔年我奉诏送信王入夷罗山拜师,偶遇大雪封山迷了路,身旁又未携侍从,就在濒临绝境之际有人塞给我这只手炉,寻人救了我一命。”
南宫旭启齿倾诉了原委,神情带着一丝委屈,手指点了点她冻得微红的鼻尖,面带嗔怪之意,“在三泉驿我第一眼就认出了你,你却不记得我。”
随着他的叙述,容盈渐渐记起了旧事。
彼时,她七岁。
数九隆冬,地冻天寒,北风吹绽了一树树腊梅,是严冬里难得一见的傲寒凌霜之景,她趁着出了日头,往后山堆雪折梅。
玩得正起兴,山中忽然雪雾弥漫,降下鹅毛大雪,不得不抱紧一簇梅花枝子打道回府。
路过一片雪林子之时发现巨石旁蜷着一个昏迷的小少年,满身霜华,眼睛紧阖,脸色发紫,身体冻得僵硬似铁,眼看着人有进气没出气,匆忙塞去手炉,替他揉搓各关节。
捂了好一会儿,也未见人苏醒,耽搁越久越有危险,赶忙掸除一小堆雪,费尽了周章才用火折子点燃火苗烘烤取暖,安顿好人后跑到了最近的杂役房求救。
事后,她知悉人无恙,便未多追问。
时至今日,弄清楚来龙去脉,容盈不由得感慨缘份的奇妙。
“原来我们那么早就见过面,好像冥冥中自有安排,往昔的你我始为偶然,现今的你我终为必然,一切顺理成章。”
夜风中的灯烛飘摇,映出对影成双,南宫旭眼瞳带着小心翼翼呵护稀世异宝的珍视,俯首抵住她的额,扬着嘴角,“更是天作之合。”
他的声线温沉悦耳,不啻清泉流入幽篁春深处,含情的眸交互着缱绻柔情,一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