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3)

寒食节过后月余,禁宫内传出噩耗。

午后承平宫里,中常侍赵未挥退了递话的内侍,不动声色地替天策皇帝换了一盏热茶。

御案前的天子合上批阅过的奏章,深邃的眼中情绪难辨,半晌后淡漠道:“既是戴罪之身,由宗正寺循规殓了罢。”

赵未颔首应下,见皇帝欲要起身,忙上前侍奉他走回寝殿。

珠玉帘遮不住窗外日光,皇帝抬眼瞧了瞧,忽而低声吟了句不合时宜的词:“白露暖空,素月流天。”

身旁之人听出含义,也未敢轻易回应。彼年废后张氏奉旨入宫,正是帝后情浓之初,侍奉左右的宫人无不亲见皇帝御笔题过的诗词,句句纳了女子闺名之字。那时众人皆以为张氏一族会享尽一生荣宠,浑不知天家时局变幻莫测,昨日飞上枝头,明日亦会坠落深渊。

皇帝似陷入回忆,纵是身居高位养尊处优,眉目间仍旧难掩疲态。也唯有在这寝殿之内,天子威仪才会松懈几分。赵未自心中叹了叹,斟酌着开口:“听闻张氏殁去,其女悲恸昏厥,至今还未醒转。”

皇帝闻言静了片刻,终于透出几分惋惜:“瑧儿原是池鱼堂燕,受之牵连。”

赵未顺着话语道:“女儿家身子骨弱,又逢失了至亲。老奴斗胆请言,陛下可否允太医前往看诊?”

皇帝一时并无回应,倚在龙榻上微阖了眼。赵未近身伺候天子多年,知他是要闭眸养神,遂悄声行了礼退下。

罪人殁去,各宫皆是平静处之,似无人心有波澜。

傍晚时太子于东宫设棋局相邀,对弈间闲谈近日诸事,几句带过废后病故之事,落子时仅感叹了半句:“大抵是因果不虚。”

宋珣以手支颐,轻笑了一声:“皇兄何时也读起佛家心经了。”

见他漫不在意地行了一步险棋,宋瑀不免戏谑:“四弟尚有浮躁之气,倒该去读一读。”

对面棋子接连围杀,宋珣并无异色,输了也仅一笑,起身佯叹:“非为臣弟举棋轻浮,实在是皇兄艺高一筹。”

宋瑀将他的恭维笑纳,指尖依旧把玩着棋子:“孤曾听人提及英府少公子棋艺精湛,四弟闲暇时何不与之切磋一二。”

今日之邀本就不是出自兄友弟恭,洞悉了太子用意,宋珣浅笑着告退:“臣弟对这位闻名京中的棋痴已好奇多时了。”

屋外已是夜色深重,怀慕将宋珣迎入轿内,驶离东宫后才发出感慨:“一局棋竟弈了这许久。”

隔了一道织锦车帘,宋珣的声音似有几分缥缈疲乏:“志之空闲,玩弄游意罢了。”

怀慕知他心绪不佳,便也未再多言。

临近立夏,早间匆促一场雷雨浇灭了隐隐袭来的暑气,入夜已是分外清凉。

怀真养伤月余,如今倚坐在竹林水廊边,望着院墙之外的夜色,难免生了几分外出走动的念想。

上回翻墙入府时穿着的夜行衣早已换下,被侍婢拿去丢了。怀真费了些口舌功夫,才说服零露去浣衣房寻来一套干净的小厮服饰,临出门前也不忘握住零露的手,仔细叮嘱:“此事切莫让旁人知晓。”

零露颔首并提醒她:“听闻每晚亥时会有中尉将巡视京城,若你遇上了,只称是宁王府杂役即可。”

怀真听得纳闷:“为何?”

零露凑近了些,低声解释:“你初来京城尚且不知,那中尉将近来常有搜刮民脂的行径。”

“......”怀真一时不齿,“所谓巡视守卫,莫非是当街同人讨要银钱不成?”

只怕大抵是如此,零露笑容无奈,转而催促她,“左右你伤势才愈,记得早去早回。”

见她神色关切,谎称出府寻亲的怀真莫名有些愧疚。及至路过珠翠银饰的摊贩,想起零露发间戴了许久的旧木簪,不由心念一动。

琳琅满目的饰品同小贩主热情洋溢的介绍让人应接不暇,怀真勉强挑了一支缀玉簪,待放下欲付钱时,一只芊芊柔胰从旁拾起那支发簪,婉声道:“嫣儿你瞧这支簪子如何?”

怀真尚在愣怔,那女子身后的侍婢已笑着应话:“小姐一眼相中的自是极好。”言罢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小贩主:“仔细包起来,碎钱也不必找了。”

小贩主当即瞧也未瞧小厮模样的怀真,朝着出手大方的主仆二人连连拜谢。

自觉囊中羞涩的怀真默然收起钱袋,内心感慨温羡师兄所言不假,京城果真遍地是贵人。虽则对那簪子并无执念,可也没了继续挑选的兴致,索性转身去了另一处摊贩。

街上行人络绎,不知何时那对主仆又出现在她近旁,亦有只言片语传入耳中,原来那雪肤花貌的贵族小姐今夜出府是为寻见心上人。只是心上人若当真在楚馆里顾自逍遥,又岂会是良人。怀真心中暗笑此女为情痴迷,见她眸色楚楚地遥望着对面楼阁,一时好奇也循其视线看了过去。

却不知她们眼神落处,里面的人亦是临窗而立,饶有兴致地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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