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的是。
原本疯狂颤抖的尹陈却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意外的平静了下来,任由顾江拉着回到了车里。
雨下得太大,车窗前几乎是一片模糊,顾江紧蹙着眉头,为尹陈系上了安全带。
他手打着方向盘,一刻都不敢停,暴雨席卷,只要他稍有一瞬间懈怠,连人带车就都走不了了,现在只能想尽办法往前开。
在浩大的自然威胁面前,所有的情绪,悲痛,都显得微不足道。
电闪雷鸣,像是世界快要毁灭前的最后一幕,她平静地转过头,看着顾江的脸。
她所有的希望被浇灭,他却想带她活着走出去。
世界昏暗,车前的雨刮器刮不走黑夜里的雾气和大片水珠,窗外狂风暴雨,树被风刮得拦腰飞舞,连着风声,如同一切毁灭前的最后一场赞歌。
尹陈闭上眼睛,等待着生存或是死亡的降临。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怎样一场精神和车技的高度博弈。
车停了,顾江拉开副驾驶的门,把浑身湿透的她给抱了回去。
她睁开眼睛,胳膊搭在他的脖子上面,之前见他时眼神里的温柔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坚定。
“坐好。”
他把她抱到沙发上面,进浴室取了一条新毛巾出来,把她湿透的头发擦了擦,又把干净的换洗衣物扔在她的旁边。
“自己去还是我帮你洗?”
顾江低眸看着她,尹陈沉默两秒之后,拿起衣服朝房间里走去。
他自己看起来也并不好,衣服头发都是湿的,顾江看尹陈进了房间,才往浴室走去。
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顾江穿了件黑色半袖,灰色长裤随意垂了下来,他站在窗前,漠然地看着窗外暴雨,电话接通,那边的声音有些慌张。
“少……少爷……”
“尹陈的妈妈出了事,你们都不知道么。”
少年语气低沉,听得出愠气。
“是夫人不让告诉您的……夫人已经安排了人去照顾了,她担心会影响您的病情……”
顾江不再多说,挂了电话。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推翻了自己之前的所有想法。
不可能的。
除非他活着,不然不可能有人可以真正照顾好尹陈的。
他为她安排好一切,可也仅仅是物质上的照顾,没有人能真的关心尹陈好不好。
顾江舔了下唇,朝门外走去。
他敲了敲房门,房门是虚掩着的,尹陈已经洗完澡了,换了干净的衣服,但是看起来状态并不好,身子一直在打着哆嗦。
顾江走进去,看到了她胳膊上的伤疤。
有新的,也有已经结痂了的,有她自己咬破还很明显的牙印。
顾江看着她,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划了一道,难受得说不上来话。
“啊——”
窗外雷声轰鸣,她整个人缩在一团,抱着自己的双腿,她去咬自己胳膊上的肉,顾江拉开她的胳膊,尹陈抓住顾江的胳膊,狠狠撕咬着。
他无声,任由皮肤上的肉被她咬得一点一点陷进去。
少年胳膊被咬出很深的一道伤口。
她牙咬得疼了,累了,才松口放开他。
他从来都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她也没想到自己已经控制不了自己了。
“你看见了。”尹陈说。
“我好不起来的。”
这些年,她努力过很多回,让自己冷静下来,让那些烦躁的情绪都消失。
可所有好不容易压制下来的隐忍,在听说陈如月跳楼的那一刻,如同火山一样爆发。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顾江问。
“很早。”
尹陈也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是某个被意识模糊的陈如月殴打的下午,她去医院看病,顺带做了检查,发现她和陈如月其实是一个样子。
她的精神也早就不正常了。
在一个扭曲的环境里长大,她毫无意外地变得和陈如月一样,她的抑郁症伴随着躁郁,随着年龄越来越严重,终于,陈如月跳楼成了她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压得她喘不过来气。
其实她也不是一直能维持正常的,她的病,琳达知道。
晚上是情绪爆发最容易的时候,她有时也会用笔把面前的纸一点一点划烂,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也会扇自己巴掌,咬自己。
她早就不是一个正常的人了。
“我以为我能活下来。”尹陈抱着腿,脸上血色很淡,“所以我一直给自己买漂亮的衣服,化妆品,我以为只要我好好生活,我就可以活下来的。”
“顾江。”
她抬起头,看着他,眼神空洞。
“你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