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十分激动,双眼翻红,准备进里间找老板。
李长庚一把拦住往里走的王二,转身定住身形,像一座雪山横在方谣和王二之间。
方谣慌乱的心境瞬间安静下来,从李长庚身后探出圆圆的脑袋。
“小店招待不周,还请恕罪。不知客官有何指示?”
“我说叫你们老板过来,你喊一个烧火丫头做什么?”
看见走出来的是方谣,王二的声音略有些不满。
“我就是老板,我们店就两个人。”
看着店内的客人和门外的香客都朝这边观望,方谣有些不悦。
王二似乎不太满意这样的境况,他想要张口,却始终没张开。
顿了很久,他又喝了一口醪糟浮元子,开口道:“老板,这菜可是你做的?”
“这些菜都是我做的。”方谣被这位客人莫名其妙的行为搞得有些不耐烦。
她干脆理直气壮大声说道:
“不光烧火是我,洗菜是我、择菜是我、切菜是我、掌勺的更是我,就连摆盘——还是我!”
说道“摆盘还是我”时,方谣突然觉得头顶两道寒光射来。
“嗯……摆盘,摆盘也有你的份,冰美人。”方谣有些心虚。
王二看见对方一顿伶牙俐齿,最后却低下了头,有些害怕的样子。
只道是,自己五大三粗的样子和破锣嗓门,吓到了这个小女孩。
他拉了拉衣角,起身朝方谣郑重行了一礼,放缓语气道:
“老板请坐,我一时激动唐突了您。其实我是想问您是否认识一位名叫林珍的妇人?”
方谣一脸茫然地摇头。
王二似乎有些心灰,眸子里的光都黯了许多,“老板可曾去过明州府一带?”
方谣还是摇头。
别说在游戏里了,就说现实世界她也很少出门。
她是北方人,从小就宅,喜欢在家做吃的,因此旅游这样需要出远门的事情,她从来不考虑。
王二叹了一口气,“可是这醪糟浮元子,为何里面会有白糖馅儿呢?而且不多不少,正好……”
“六颗。”方谣接到。
王二小自称时候和娘亲相依为命,日子过得清贫,也就过年过节的时候,娘亲才会做一碗醪糟浮元子,给王二解解馋。
“那时候,她会在浮元子里面包上馅儿。
因为家里实在太穷,娘给我做的那一碗里,才会掺进六个糖馅儿的浮元子。而她自己,就吃白馅的。”
讲起过去的故事,王二有些感慨。
“后来呢?”悟尘在门外听得久了,开口问到。
“可惜后来我娘就离奇消失了,我在亲戚家寄人篱下。
长到十三岁便跑出来做生意,一晃那么多年过去了,也赚了些养老钱,但我的心还是放不下。
近些年来我四处奔波,一是为儿子儿孙多存些钱,二是寄希望于能再见我娘一眼。”
众人唏嘘,没想看上去粗糙俗气的中年男人也有这般细腻的心思。
门外有些心软的女香客听了,不禁偷偷垂了几滴泪;悟尘年岁尚小,红了眼圈,双手合十念了几句“阿弥陀佛”。
“所以,你四处经商,每到一家店,便会点一碗醪糟浮元子?”方谣试探着问。
王二点头。
“我祖籍明州,那里吃浮元子都是团成小拇指大小,加入各种馅料。
这些年来,我吃过的浮元子不少,可是能与我娘做的那碗的相似的,只有你。”
方谣心下明白了七八。
她是北方人,也是第一次上大学时才在宿舍阿姨那里尝到了一碗酒酿圆子。
有一年元旦,恰好是下雪天,阿姨便又做了一次酒酿圆子,她和室友一起照例去蹭吃蹭喝。
阿姨神秘地给每个人都盛了一碗,说:“这是这次的圆子。有些是白糖馅儿的,而且每个人糖馅儿圆子的数量都不一致,吃吃看你们明年运气如何。”
自己刚吃到一个糖馅儿的圆子,阿姨便说:“这是一帆风顺。”
有人总共吃了四颗,阿姨便说这是“考试运四平八稳”。
方谣最终吃到了九颗。
有人说这是“九天揽月”,寓意毕业之后事业如日中天。
阿姨说这是“九九同心”,以后定会遇到一位真心相待的男朋友,白头到老。
“六颗浮元子,寓意顺顺利利、平平安安,你娘虽然……不在你身边,但是她对你的祝福一直伴随着你。”方谣安慰道。
王二点头,轻轻用手掩住面孔。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思念之痛就如酒酿,只会随着时间发酵的愈发浓烈。
终于,一滴眼泪还是从男人的眼眶中滑落下来。
突然,彩带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