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上京的时候正是黄昏,孟取侧身躲过奔跑追逐的幼儿,双手为扇,就着烟火缭绕的气息扇风去汗。
从被云泽真人带回景亦山到如今的十四年,这是她头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什么是烟火。耳旁地叫卖声络绎不绝,各种小吃的香气混杂在一起无形中形成了一个独特的屏障,将她暖洋洋的兜在里边。
凡人的烟火,一向是慰藉一个人最好的地方。
孟取带着薄汗的脸被晚霞映得有些泛红,赶路的疲惫从脚底慢慢升起。
她找了一家馄饨小摊,要了一碗云吞面,整个人懒懒散散地用手撑着脑袋对着远处的花灯发呆。
“相公,看看我家的花灯。”一个青年男人守着一个小小的摊子被挤在角落。
那摊子若不仔细看就像流光溢彩的大花灯,各式的动物花灯挤在一个小小的桌子上,甚至连个像样的挂架都没有,只有摊主双手提着的两个蝴蝶花灯用作展示。明灭的灯光映在摊主的脸上,显得无措又慌张。
他几次对着路旁的行人吆喝,可声音大多被淹没在人群中。偶尔也有几个顾客稍作停留,不过也只是在他的花灯摊前逗留了一下,便被身边更加夺目的花灯吸引过去。
他脸上的笑还没完全展开,就又悻悻地收回去。
孟取看了一会,有点出神。
“客官,您的云吞面来了。”伙计热情地为她移开眼前的杯子,利落地将碗落在孟取面前“小心别烫着您,您慢用。”
孟取点头示意感谢。
小二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个小摊子,哼笑了一声,见孟取不明所以地望着他,开口道:“您若是喜欢看花灯,往前三里右拐,那家的晕彩阁有全上京最好看的花灯,巧的跟活物似的。”他故弄玄虚地顿了顿;“您看的那小摊子的制的不好,花色也不好看。更何况……”
“哎呦哎呦,这不是张大官人么?怎么沦落到卖花灯了?”一群身着华服的男子堵在花灯小摊前。
“那可不是,听说张大官人现如今是名声远扬,自在得意呢。”另一个男子用扇子指指点点地对着摊主。
旁边立马有人附和地哈哈笑出声。
摊主什么都没说,只是埋头收拾花灯。
那两个富家子弟还没说什么,身边的小厮立刻冲上去撕扯摊主手里的花灯。眼看着那只漂亮的蝴蝶已经被扯出一道裂隙,摊主满脸心疼地松开了手,任由对方夺了过去,眼神却紧紧追着花灯。
“张相公要去哪儿?”小厮抖抖花灯,发出扑簌簌的声音。他献宝似的将花灯呈给少爷看,那家富家少爷立刻变了脸色,嫌恶地踹了小厮一脚。怒气冲冲地说:“什么脏东西,差点碰上我。”
那小厮挨了一脚,整个人往后一退,差点跌在地上。就算是这样,他脸上的笑还是纹丝不动地挂在脸上,较之刚才一丝一毫没有变化,这强大地表情维持力看得孟取惊叹不已。
这边吵闹之际,年轻的摊主已经收拾好了包裹,准备离开。
“哎呀,张相公走什么呢?我这还拿着您的花灯呢。”小厮阴阳怪气地吼了一声:“您得给我们介绍一下您这精巧的花灯啊。”
立刻有许多人被引来了目光,有的人习以为常地收回眼光继续和同行人攀谈,也有人倾着身子和旁边的人窃窃私语。
那张姓地摊主顿了顿,开口道:“在下收摊的时辰到了,这花灯已经坏了,卖不得了,还请齐少爷请还给在下。”
齐少爷用手提着扇子,推着小厮的胳膊往他的方向伸了伸。张淮刚想伸手去接,就见齐竭使劲将扇子扔出去,正正将那个蝴蝶花灯打掉半个翅膀。
火苗无助的晃了晃,熄灭了下去。
“你看你看你看。”齐竭说“这灯坏了可怎么办,你家娘子做花灯也不容易,我这也没带钱。那扇子也算值几个钱,不过沾了脏东西。”他打量着张淮,语气充满了轻鄙“不过你也不介意,毕竟你……”
年轻的摊主被点燃了怒火,冲上前就与齐竭厮打在一块。一旁的侍卫才反应过来,立刻将张淮从自家少爷身上拉开丢到一边。
那少爷被打的猝不及防,眼角乌黑了一大片,滑稽又可笑。
他怒气冲冲地指着张淮说:“打,东西全给我砸了。一个破落的穷鬼,找了个勾栏女,看你都脏我的眼。”
那些侍卫利索地扒开小布包,将花灯丢在地上,更有甚者嘴里还不干不净地说着:“不愧是风尘女,这花做的,又娇又艳。”
张淮冲上去想抢回花灯,被人摁在地上无法起身。拳头和脚砸在他身上,他觉不着痛,只是奋起挣扎着想要去打齐竭。
“真不知道他图什么,有身才华偏偏荒废,供养个青楼女子。”
“离他远些,谁知道那青楼女子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别不是狐狸精转世。”
张淮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那些人却仍然不停手。
这样不行,会出人命的。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