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江淮帮我补习之后,我每次去韩医生的诊室都偷偷摸摸,像做贼一样。因为有不能言说的秘密,我被迫成为了一个小心翼翼的人。
韩医生还是一如既往地亲和,或许这就是心理医生独有的特殊魅力,在她面前我可以完全放松地诉说我的所有顾虑。
因为江淮突如其来的表白,打破了我一潭死水的生活。如果我们只是维持普通的朋友关系,那么一切都不会这么复杂。我开始厌恶自己为什么是个抑郁症患者,为什么我如此敏感,为什么江淮要喜欢我而我也恰好喜欢他。日子怎么就不能相安无事地过呢?
我又开始焦虑,开始难过,我越发痛恨自己的懦弱无能。我瞒着韩医生偷偷加大了药量,然而却还是在每个清晨到来的时候感到十分沮丧。
辗转难眠又成了常态,如果不吃药,我有时甚至一天都瘫在床上,不吃饭,不喝水,然后像个幽灵一样在必要的时候解决自己的生理问题。我和一条死鱼没什么区别,我看着太阳从升起到落下,看着月亮由弯变圆。我透过手腕观察皮肤下跳动的脉搏,想象着如果一刀割开应该会流很多很多的血。
很累,我的意志力起起落落,一会觉得充满力量,一会却觉得整个身体不过是一棵枯木。就算春天来临,我也没办法起死回生。诊室后面的窗户上映着阳光下窸窸窣窣的树影,摇摇晃晃,如同我摇摆不定的灵魂。
韩医生听完我的状况,表情一直很严肃,不再像以前一样和我开玩笑。“小秋,你这样的状态是不行的,本来我觉得你遇到喜欢的人对你来讲是一件好事,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可是你太操之过急了,你急切地想让自己恢复正常,最后只会适得其反,你要慢慢来。”
我眼神空洞地望向她,“那我会好吗?我要多久才能变好呢?”
她回我以肯定的答案:“会好的,但是小秋,不要自己随意更改药量,有什么情况必须马上和我联系,另外,你刚才提到你近期有过自杀的倾向,我考虑把你的情况通知你的父母。”
“不行!”我几乎瞬间吼了出来,“不行,不能告诉他们,不行!”我声嘶力竭地喊,掌心的纹路已经被汗水浸湿,情绪一度濒临失控。韩医生忙安抚我,“不是父母也可以,但是,小秋,必须要有人知道你的状况,否则我也不放心。你是想变好的不是吗?”
“那就告诉我姑姑吧。”我像是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把秋舒岩的联系方式告知了韩医生。
我就这么坐在这把椅子上,等待宣判。傍晚时分,姑姑来医院接我。她进了诊室看到我,除了一个关怀的笑,什么也没有说。她和韩医生聊了很久,只是具体的内容我没有听到。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因为月亮都已经出来了。这样皎洁的挂在天空,如此地不食人间烟火。
秋舒岩摸摸我的头,笑着对我说:“走吧。我和你爸爸说好了,最近你都住我家,我们回去收拾东西。”
我木木地点点头。
明明说好了要考虑考虑的,我却将近两个星期没有和江淮联系,还谎称去医院照顾爷爷奶奶。我的确是去了医院,只是病人却是我自己。我无法消化,也无法排解自己的矛盾,所以进退两难,所以左右摇摆。他嘱咐我也要照顾好自己,我满口应下,却没有做到。很想见他,真的很想。
收拾好东西,我和姑姑去了她家。秋舒岩完全是新时代的独立女性,所有的一切都按照她自己的节奏来。因此,现在为止,她依旧是一个人生活。不过,由于我的临时加入,很快就会变成两个人了。
“眠眠,鞋架上有给你准备的拖鞋。”秋舒岩一边在玄关换鞋子一边对我说。
很漂亮,又是月亮图案。她总是这么细心,连鞋子的款式和图案都是经过精心挑选。
[怎么样?你爷爷奶奶的身体状况还好吗?]
[眠眠,明天出成绩,想好报考方向了吗?]
我拿起手机,发现了江淮给我发的消息。心乱如麻,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是啊,明天就出成绩,我甚至不确定自己的状态是否适合去读大学,我感到我内心的恶魔已经按捺不住,我想去见见他,立刻,马上。
[我想见你,行吗?]我编辑好消息发送出去。
[傻瓜,这有什么不行,我去接你。]
[我在我姑姑家,我们在恩罗公园见吧。]
[好,等我。]
“姑姑,我一会想出去一趟。”
秋舒岩转头看我一眼,没有阻止,“好,但是要早点回来,已经很晚了,要注意安全。”
我像乖孩子一样地认真点点头。
罗恩公园其实离姑姑的家并不远,只有一小段路。但是不知道是否我给江淮留下了阴影,即便如此,他依旧坚持来姑姑家接我。我只好把地址发给他,大约半个小时左右,江淮告诉我他到了。
我觉得我实在任性,明明已经这么晚了,还要一个劲地折腾人。可是没办法啊,我就是想见见他。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