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些日子,时节再入深秋。
这些日子,方小宝虽把周围跑了个遍,回来后却总是絮絮叨叨,向李莲花抱怨:“苏小慵都好的差不多了,你也把苏州快传给了龙幽,能习得几层,十年还是二十年,全看他个人修为。难道还要留在这里,等他治好他妹妹?”
李莲花坐在暖阁里,瞥一眼冲门而入的方小宝,悠悠然给他倒了杯热茶,“你以为龙幽是你?练个十年才能治病救人?以龙幽的内力修为,三五年可成。”
“那总不能把我们留在这里三五年吧!”方小宝拍掉身上的霜尘,深秋时节,早晚已冷得结霜。
李莲花抿了口热茶,“小慵大病初愈,还需休养两天。从西域到中原又是长途跋涉——”他放下茶杯,眉目间还有些担忧。动千山、碎心掌,加之曾为他割血刨骨、以血换血,累积的亏损只怕数年难愈——
方小宝在李莲花身边坐下,看他眉心褶皱,笑道:“李莲花,看不出你还蛮关心苏小慵嘛!你们一起掉进碧血龙潭,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用十分疑惑的表情研究李莲花,总觉得苏小慵和李莲花又不一样了。
“怎么出来的时候,你被蛇咬了几十处大大小小的窟窿,她倒毫发无损?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又不告诉我?”
李莲花看了眼方小宝的好奇,脑中蓦然出现龙潭里的画面。
龙潭幽暗,感官却异常敏锐,少女的气息迎面扑来,空气都变得又甜又咸——
李莲花倏然站起身,“药应该熬好了。我去看一看。”
他的举动让方小宝一阵莫名其妙。难道真的发生了什么?
方小宝看着李莲花出门的背影,又喊道:“再过几日就是立冬啦,这西域可不比中原,冷得叫人受不了!李莲花,你不会打算还要留在这里过年吧!”
李莲花思绪顿了一下,也确实该想想离开的事了。
打开门,炎芳正在门外。她端了碗药,像是要敲门。
“炎芳姑娘。”李莲花礼道。
炎芳俏丽如花,“李相公这是要去看心上人吗?我碰巧经过厨房,药熬好了,就顺便带了过来。”
李莲花接过,面有尴尬,“有劳姑娘。”
炎芳笑道:“那小姑娘可真有福气啊!得了这么武功盖世又温柔体贴的相公,当真叫我们罗刹宫上下的姐妹羡慕啊!”
这几声李相公长李相公短,连方小宝都扑哧笑了几声。
自从李莲花把苏州快的内功心法传给龙幽,解了两家的恩怨。七罗刹皆知事情的原委,又见李莲花照顾苏小慵无微不至,便一口一个李相公叫上了。
这是这三个字,李莲花一时无法习惯。
“不知姑娘到访,可有何事?”
李莲花一行四人虽然住在罗刹宫里,但两相来往寥寥无几。
炎芳回道:“主上即将闭关,也知苏姑娘内伤痊愈,李相公不会久留,特于今晚倚梅居设宴,为各位饯行。”
——
这晚,风清月明。
苏小慵裹了件白貂大氅,由夜璃领着,穿过庭院池塘,绕过假山回廊,向倚梅居走去。
满庭满廊,都挂着鲜艳夺目的大红灯笼。苏小慵这才发现,罗刹宫的景致布局,非同一般!
李莲花看了看她揪着自己衣袖的手,“是不是几日不曾踏出房门,闷坏了?”
“才不是!”苏小慵满眼放光地看着他,“李大哥每天都来陪我,我怎么会闷!只是这满院的灯笼,让我想起了爷爷。每年春节,爷爷一定要把院子里的每一处都挂上灯笼。爷爷总说,苏家人少,这样看着会热闹一些——”说着,她眼里的光又逐渐暗淡下来。
李莲花知她心思,他把她的手揣进臂弯里,“再过几日就是立冬。我们赶在立冬前启程,年前定能回到中原。到时候——”
李莲花顿了顿,因为走在后面的方小宝正凑近了听。
苏小慵看着方小宝掩耳盗铃的偷听模样,居然有些不好意思地从李莲花臂弯里抽回手。
“方小宝,你耳朵有病吗?”
方小宝收回竖起的耳朵,“你还好意思说,一出来就扒拉着李莲花,好像我们看不见似的!堂堂金陵苏家,真是不害臊!”
苏小慵红着脸哼一声,“本来就是我的人,我为什么要害臊!”
这一句,苏小慵早前说过。
方小宝忍住还是笑了两声。
倒是笛飞声侧来一眼。这话,他是第一次听。
他看了看苏小慵,又看了看李莲花,然后绕过众人,留下一个挺拔的背影时顺便留下一句,“恭喜。”
没有任何情绪任何感情的恭喜,冷得像庭院的风。
——
倚梅居种植着成片的梅花,深秋渐浓,初梅含苞未放。
厅堂中架着炭火,龙幽已坐在主位上。
右边依次是萧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