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鸿用挑剔的目光看着那个强迫症凑数填上去的奖牌,扫盲大赛优胜,这个奖项在他看来含金量确实低了些。要知道那个年代国家对扫盲工作下了很大力气,全国有一亿多的人摘掉了文盲的帽子。像是工厂这种当时的“高端”单位,拿个扫盲冠军还不是洒洒水。
而且这奖牌看着也很low,后面的生产标兵之类的都是金属奖牌,就它不一样,就是一张纸糊在木板上,因为气候潮湿且没有妥善保存,早就霉变虫蛀看不清上面的内容了。
时清嘉却看得非常认真,她小心翼翼揭开奖状翘起来的一角,仔细看着下面的木板。那木板上了漆,虽然也是被潮湿环境侵蚀严重,可仍然能看到上面刻的字迹。
“■绣路28号”
时清嘉用手指轻轻抚摸着那几个文字,嘴角情不自禁勾勒出一个笑来。
【主播在笑什么?这张奖状很值钱吗?】
【值钱也不是这个奖状吧,没看到奖状是粘在那块板子上的吗?那木板一看就不像是近代的东西,倒像是古代的牌匾什么的,说不定就是什么文物!】
【你们清醒点啊!那上面有阿拉伯数字,就算是牌匾也不可能是古代文物,主播也不是文物探测器,走到哪都能发现宝藏的!】
【楼上,主播确实不是走到哪都能发现宝藏,她还能发现犯罪嫌疑人和尸体啊[滑稽]】
时清嘉看到了直播间里的争吵,她没有立刻解释,而是把那块木板和上面的奖状小心地搬出了仓库,放到了光线稍微明亮却又没有阳光直射的阴凉处。
她问罗鸿:“你说你爸把这个厂区买了,那这里的东西呢?需要物归原主吗?”
罗鸿说:“说是他们已经把工厂物资清理过了,值钱的机器都被拉走了,剩下的让我们自己处理。”
“是这样啊?那你们到时候可要好好把厂区整理一下,别把最珍贵的东西给弄丢了。”时清嘉叹息一声,轻轻拍了下身边的木板奖状。
罗鸿早就等急了:“这是啥啊?是宝贝吗?你直接说吧别考我了!”
“这东西不是什么宝贝,确实和观众们说的一样,这上面有阿拉伯数字,最多也只是一百年前的东西,可大家可能没注意,这块木牌反面也有字。”
她轻轻把木牌翻过来,这边的腐蚀情况更加严重,黑漆乌糟的一片,只能认出一半不到的字,上面写着:自■女■■■
“来之前,我查过这个工厂的一些资料,它是在建国前的一座倒闭老厂房原址上改建的,而那座厂房的名字就是‘自强女子工厂’。”
【手速快的我火速去查了下……发现啥都没有】
【本地人跑去问了我妈,我妈也表示什么都不清楚】
“不清楚是正常的,因为这座工厂本身就不是很有名气,在当时那个全民参战、士农工商救亡图存的年代,它没有做出什么特别大的贡献。”时清嘉说道,“我当时特别注意到它只是因为,这是那段日子中本地唯一一座完全由女性组成的工厂。”
【我当什么呢,女的就是喜欢给自己搞特殊,那时候起义的工人、打仗的军人99%不都是男的吗?一个女子工厂有什么可骄傲的啊?】
【之前还说这主播吃爱国饭的,现在又开始吃女拳饭,你们也就喜欢看点这种东西了】
突然涌来的一波风格奇葩的评论让时清嘉眉头紧皱,她的声音也冷了很多:“说99%是男性的,里面有你们?”
【是没有我们,可也没有你啊】
“确实是没有我,所以作为一名在他们的庇护下享受着如今和平生活的,我对每一名为和平牺牲奉献过的英雄前辈都致以崇高的敬意,而不是像你们一样,端起碗吃饭,碗还没放下就开始对做饭的厨子挑三拣四的。”时清嘉讽刺地说道,直接越过房管点了那几个人的名字拉黑,顺便举报一波“侮辱英烈”。
管他有用没,她自己先爽了再说。
“说女性搞特殊,这话我不反对,毕竟三千多年来咱们女性一直都是特殊的——都是人,但是绝大多数女性不能受教育,参加社会劳动却得不到报酬,自己生的孩子还要冠上别人的姓,在那些享受着完整权利的男人看来,咱们肯定是特殊的啊!”
时清嘉的语气依然平缓温和,只是谁都能听得出其中的尖锐讽刺,如同某种自出生以来就压在她骨血里的所谓“原罪”化作冰棱,将那副完美的“符合社会期待”的皮囊刺出了一个尖锐的棱角。
“正是因为这种特殊,这个女子工厂的存在才值得一提。正如我刚才所说的那样,我国女性的的形象一直都是温柔、沉默、无才便是德,可哪怕在这样数千年的驯化下,依然有那样一批人,她们顶着重压和非议,学习在那个时代并不对她们敞开方便之门的文字甚至技术,她们聚集在一起,收容同样被压迫的女性,和那个时代的伟大潮流一起,为革命的事业奉献自己的汗水乃至生命。”
“从一个残缺的没有完整权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