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闭,只当今日无需请安,所以他才颇为干脆地往里头去了。
“可是我吓到你了?元夕也是,知道我起来了,怎的也不同段太医说一声。”她抬眸对上段惟清那双惊吓过后有些不知所措的眼眸,不知为何,心中大喜。
她低头小声地笑了一声,再抬头时,他已经恢复了镇定,在她面前躬了身,又颇为郑重地说道:“微臣不知贵人等候在此,若有冒犯,还请贵人恕罪。”
婉然此刻并不介意他的君子做派,反倒笑着坐正了身子,在元夕的帮助下把原本还蜷曲着的脚穿进了花盆底里,一边说道:“我早就说过了,镜月馆不吃人,不必这么紧张,谈什么恕罪不恕罪的,我最烦这些了,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贵人罢了,何需拿腔作势。”
两人的视线又不经意地对上,婉然笑得温和,在对视的那一刻,又看了看自己已经放在炕桌上的手腕,用眼神示意他过来诊脉。
段惟清这才上前,而元夕则忙把炕桌上那快冷了的早膳给撤了下去,给段惟清腾了放药箱的地方。
一时之间,殿内又只剩了他们二人。
段惟清在太医院也是有些分量的,可每次一进镜月馆,面对这位偶尔不按常理出牌的晋太贵人,他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可这会儿,他又分明觉得,他连两个人的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他出神了,所以这一次平安脉请得比平日还久了些。
可彼此谁都没有道破,尽管婉然在看着他最初有些迷蒙放空的眼神时,就已经猜到了一二。
段惟清很快收拢神思,少顷,撤了手,一边收拾一边说道:“贵人身子康健,一切无虞。”
其实时常说的都是这样的话,在婉然看来,不过二八之年的人,能有多少病症呢,不过是为了宫规要求,机械地诊脉罢了。
不过也确实感谢这宫规,让她能看看这位太医,也算打发时间了。
她心想,这位太医有趣得很。
她正愁今日不知用何法子多留段惟清在这儿说会儿话,就听见外头一阵动静,她朝外头说道:“谁在外头?”
元夕立时进来,说道:“主儿,内务府派人来送了些布料,说是要给各宫的主子们裁制春装了,问问主子喜欢哪些?”
婉然看了一眼两手空空的元夕,点了点头示意她把那些布料先送过来给她看一眼。
春日百花盛开万物复苏,可内务府送来的那些布料,却当真是像送给寡妇穿的,大多都是一些深沉晦暗的颜色诸如黄螺、露褐、青圭、黑朱、大云之类,倒是布料都是一等一的好。
她扫了一眼,唯有一匹群青色的浮光锦更得她的心意。
婉然并不急着挑一匹出来,只是低声吐槽道:“内务府真会做事,怕不是提起寿康宫,只能想起一堆年老色衰之人了,这送来的布匹,一件比一件老气。”
余光瞥见还站在那儿的段惟清,她未曾发话,他亦不敢随意退下,她看向段惟清,说道:“段太医,不如你替我挑一匹?”
倏然被提到的人,不似刚来时那般错愕,反倒平静许多,微微颔首后,看向托盘里的布料,几乎是没怎么思考地说道:“贵人年轻,自然是这匹群青色的布料更能衬贵人的年岁。”
其实他很想告退,但这会儿,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怕这位主子还能再拉着他侃侃而谈许久。
婉然轻笑,看向元夕,说道:“我也这般觉得,就这匹吧,至于别的,随内务府挑去。”
元夕退下去,眼瞅着段惟清归心似箭,婉然亦不好多留,只是随口说道:“段太医眼光不错,想来是在家中常替夫人挑选的缘故。”
她有试探。
这是她从前忘了的试探,尽管她觉得不用试探,她能猜到。
“贵人言重了,微臣尚未娶亲,方才不过说出心中所想罢了。”段惟清拱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