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陈有鸟一如往常地去上课。下课后,孟北流叫住他:“听书童说,你昨日翻阅了十多本书。”
陈有鸟回答:“是的。”
“如此说来,你有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本事?”
孟北流眼神一亮。
陈有鸟可不敢随便吹嘘,这十多本书只是收纳进了《文心雕龙》,对于上面的内容,他走马观花,并未有太多了解:“回禀夫子,学生并无那等天赋本事。”
孟北流一怔:“可你看书那么快?”
陈有鸟眼珠子微微一转:“学生以前从未接触过官文,不懂规范格式,所以想多看些介绍。”
孟北流没想到是这个样子,失望地道:“有鸟,你有天资,可惜起步太晚。这样的话更要脚踏实地,不可好高骛远,明白了没?”
“谨谢老师教诲。”
陈有鸟老老实实回了声。
离开不同流草堂,返回宅院,还没进门,王伯等在那儿,焦急地道:“少爷,宗族传来口讯,让你尽快赶过去一趟。”
陈有鸟问:“有什么事吗?”
王伯忧心忡忡:“多半是祭祖的事。”
上次已经传出口风,说宗族要在祭祖大日上宣布,将陈有鸟父子开除出嫡系房谱,那么今天找陈有鸟去……
“少爷,怎么办?”
王伯很担心。
陈有鸟道:“你且跟我回宗族看看。”
两人同行,前往陈氏宗族的大堂,面见族长陈三公。
大户人家,必有族长,而或家主坐镇。他们德高望重,负责决断各种重大的家族事务,手底下,又有着一班叔伯公之类的老者,共同组成了一个家族权力的架构。
在宗族内部,这个权力架构往往比王朝律法还要威严,管用。
宗族大堂,王伯是没有资格入内的,只能等在外面,忐忑不安。
“阿生,你怎么在这?”
王伯闻声看去,就见到同是家生子的阿旺,以前陈慕道还在的时候,他们几个家生子甚为要好。后来王伯被派遣出门,跟随陈有鸟去崂山。一别十年,很多东西早时过境迁。陈慕道败家,祖宅都给了别房,原本的仆从们树倒猢狲散,阿生几个选择新的主人家。而王伯,坚持留在陈有鸟身边。
阿旺看了看,低声道:“是祭祖的事吧?”
此事在宗族内早传遍开来,不是秘密。对于陈慕道家里以前的仆从,难免会觉得唏嘘。但也仅此而已,所谓忠义,早消耗得干干净净。不得不说,陈慕道当家那会,真不是个合格的主人家。
王伯双手搓在一起:“族长他们真得那么狠心?现在老爷不在,少爷年少,怎么承受得住?”
阿旺苦笑道:“上面的决定,哪里会管这些?况且,以前老爷一意孤行,硬是把这个家给折腾没了,不知寒了多少人的心。”
王伯抿嘴不言,不管如何,他都不会非议老爷和少爷。
阿旺又道:“上次你回来,我就劝你换户主人家,你偏不听。现在好了,陈有鸟少爷被逐出嫡系,什么补贴待遇都会被剥夺,怎么生活下去?阿生,你都这把年纪了,头发花白,卖命半辈子,现在连个暖床的都没讨上,何苦呢?看我,阿明,阿东他们,早就娶妻生子,虽然还是奴仆,可都有了自己的家,有着奔头。”
王伯态度坚决:“我这条命已经卖给了老爷,就不会做第二家想。而且我相信,少爷虽然学道不成,但也能闯荡出一番事业。”
阿旺哑然失笑:“阿生,你想什么呢?败家容易创业难,你以为事业是那么好做的?”
王伯道:“你不了解少爷,你也没看到过外面的世界。世界真得很大,我们只是井底之蛙。”
阿旺不高兴了:“阿生,我是看在我们自少交好的情谊上劝你认清楚现实,找条活路。你却跟我谈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世界再大,再精彩,跟你我有甚关系?”
说着,气哼哼转身走了。他觉得王伯肯定是老糊涂了,一介下人,仆从,跟个好人家,能吃饱穿暖,有个婆娘搂着睡觉,便心满意足。有心思想外面,还不如想上面呢。
王伯摇摇头,依然守在大堂外面,等待少爷出来。
此刻在大堂上,族长陈三公坐在上首处,两边各有数名老者,其中掌管族学的八叔公赫然在列。
瞧这个阵仗,气氛严肃。
陈有鸟站在那儿,躬身施礼。他离家多年,对于族长,对于这些宗族的长者,皆已陌生。
族长陈三公看着他,微微点头:“倒是仪表堂堂,一表人才,可惜,可惜了。”
陈有鸟问:“族长找我来,有甚吩咐?”
陈三公叹口气:“本来你年少未及冠,这些事情不该让你来出面承受的。但没办法,你的父亲下落不明,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回来。”
陈有鸟淡然道:“族长有事尽管说,小子虽然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