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观院子,有树投荫,凉风习习。
四周一大圈道士,井然有序地围聚着观望。
里面一排,则摆开椅桌,坐的是见证人,以及各观的观主等。
最里面的,是今天的主角,素成观主和陈有鸟两个面对面地坐在蒲团上。
望着素成观主一脸的老人斑,陈有鸟突然叹了口气,说道:“观主年迈,何必再执著于此?”
这句话颇有托大的意思,顿时引得围观的道士们怒目而视。
素成观主笑道:“时日无多,总不能孑然离去,所思所想,皆是子弟后辈。”
陈有鸟听明白了,以对方的年纪和精力,他被推举为联合道观的观主,实则就是来做个样子,并不会真得掌权管事。
此事幕后,定然是与元化道人他们做好了协议,包括划分权益等。
那么,就什么可说的了。
陈有鸟做个稽首,微微弓腰,以表尊敬:“观主,请赐教!”
素成观主伸手慢慢地摸了摸稀疏的白胡须:“吾修行大半生,多读道家经典,又游历天下,有所悟,有所不悟,心中始终有一个问题悬而未决。幸得今日有机会与陈观主坐而论道,正所谓后生可畏,正好趁机求问。”
陈有鸟耐着性子听着。
对方这一番话说得文绉绉的,其实都是虚头巴脑的玩意。
当下道:“有问题,尽管说。”
如此作态,自然又引得围观者的一片不满。
素成观主也有点生气了,他那一番开场白,纯属于场面上的话,没想到陈有鸟还当了真,摆出赐教的架子来。
实在是没大没小。
于是冷哼一声:“既然如此,那本道就直说了。陈观主,你说,何以为道?”
听到这个问题,在场的人先是一愣,然后大都露出欣喜的神色来,暗赞一声:问得好。
估计也只有苍松感到不妙了,心想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问出这样的问题。
“何以为道?”
这个问题实在太大,大得无边无际,以至于空泛,甚至空洞得很。
扯淡的话,能扯个几天几夜也谈不出个结果。
至于谈论的内容,对错与否,更没有什么标准。便是请真人级别的人物来说,可能也只能说些老生常谈的观点。
这样的话,素成观主几乎立于不败之地了。
一道道目光戏谑地望向陈有鸟,看他能如何回答。
陈有鸟坐在那儿,闭着眼睛,神色平静无波,似在思考,又像在犹豫,如同碰上了无法解决的疑难,而不得不长考一样。
素成观主没有催促,根本不急,他不相信陈有鸟能答出个什么来。
过了一会,就在众人渐渐不耐的时候,陈有鸟霍然睁眼,一字字道:“道可道!非常道!”
素成观主定眼看去,见到一道阴神笼罩在陈有鸟的身上。
这阴神形象非常凝实,平和安详,白天日里,周围那么多人围观之下,根本没有对它造成任何影响。
见此形态,又听闻那句“道可道,非常道”的话语,素成观主如遭雷击,一下子呆在那儿,手指陈有鸟:“你!你!”
震惊不已。
陈有鸟根本不是道士,而是一名化神道长。
如此修为,担任道观观主绰绰有余。对上元化道人他们,更不用说,简直是碾压性的。
偌大海岱郡,除开道庭都督府内的道者,外面游散的道观中,只得三名道长而已。
其中云崖是一个,死了;
他素成观主算一个,快死了;
还有一个,也是差不多的境况,一直躲在山中潜修静养,今日没有出席。
场上变化,让众多观望者吃惊,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素成观主问:“何以为道?”
陈有鸟回答:“道可道, 非常道。”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个回答颇为玄妙,有一种妙不可言之意。
但往大方面说,同样有故弄玄虚的嫌疑。
不管怎么看,素成观主也不至于如此大反应。
但更让众人震惊的还在后头。
手指陈有鸟说出两个“你”字后,素成观主往后便倒,倒在了地上,浑身微微颤抖,犹如一片飘落的枯叶。
“哗!”
众人再也站不住了,纷纷抢上前来,口中叫道:“观主!”
“观主怎么啦!”
“快救人!”
场面一度混乱,呼喝声,惊叫声,乱成一团。
又有元化道人几个,划拉一下把陈有鸟围住:“你这卑鄙之徒,你对观主做了什么?”
陈有鸟眉头一皱:“众目睽睽,我会做什么?又能做什么?坐而论道而已。”
元化道人怒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