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往往持久,一落数日不停。
一辆黑色马车来到考院外边的街区,在一座小宅院门前停住。
赶车的是个鹤发鸡皮的老嬷嬷。
有路人见着,暗觉古怪:谁家的车子,居然用老人来当车夫,万一摔着怎么办?
但那老嬷嬷的身手颇为敏捷,麻利地停好车,下车掀帘子,一手撑伞,然后请出一位俊美得不像话的公子来。
“公子,是这儿了。”
“好,你去叫门,莫要失了礼数。”
老嬷嬷上前,举手轻拍门环。
老覃正在院中冒雨练剑——齐见霞去而复返,心情似乎不错,问起了老覃的剑法,让他演练一遍,然后给予指点。
论年纪,老覃要比齐见霞老得多,但论剑法,真不是一个层面的。
齐云道场与武当道场,皆以剑道闻名天下。但齐云山的弟子,基本都是女子。
所以齐云剑法偏柔性,适合女身修炼。
不过对于剑道本身的领悟理解,从来不分男女。
齐见霞来当老覃的“老师”绰绰有余,并且比陈有鸟要优胜得多。
陈有鸟毕竟是个野路子出身,很多东西纯靠自悟而成。
自悟的通常不具备普适性,别人难以学得来。
陈有鸟来指导老覃的话,只得从心境入手。他赠给萧成的剑谱是另一回事,那是翻译通俗版的《此心剑》,本就是萧成的东西,另一种形式的“物归原主”罢了。
获得齐见霞的点拨,即使只得寥寥几句,老覃却顿时有豁然开朗的感觉,多年积压在心头的疑难一扫而空,他兴奋不已,当即挥剑练了起来。
听到叩门声响,老覃颇不高兴,自己练得正爽快呢,哪里容得外人打扰打断?
又觉奇怪,这个时候,会是什么人上门?
外面的叩门声没有停顿的意思,继续响着。
老覃无奈,只好停住,去开门,见到了老嬷嬷,还有伞下的贵公子,愕然问:“请问你们是谁?”
“我是有鸟学长的学弟,姓胡,听闻学长赴京赶考,住在这里,特来拜访。”
胡子宁微笑着道。
姓胡的学弟?
老覃很快反应过来,是的,先生曾交代过这件事,若是对方登门来,务必要好生招待:“原来是胡公子,请,请进。”
胡子宁迈步入内,老嬷嬷则留在了外面。
老覃忍不住暗地观察,先生的这位学弟长得实在太俊美,还以为是女扮男装,可并没有瞧出任何的端倪。
他不好多看,说道:“胡公子,我家先生进场考试了,还得三天才能考完出来。”
“你家先生?”
胡子宁微微一愕,一般随从下人称呼主人家,不是“少爷”,便是“公子”,很少有叫“先生”的,但他也不在意,一个称呼而已,随口道:“我知道他去考试了。”
这下老覃更觉得奇怪了:除非事前不知情,否则的话,访客登门,自然要等主人家在家时才会过来,要不来干什么?这位胡学弟倒好,明知道先生不在,还特意前来,看样子,不是正常的拜访。
然而人家既然来了,先生又有叮嘱,自不能拒人门外。
老覃很客气地把胡子宁请到客厅坐,然后准备沏茶。
齐见霞走了出来,她身上穿着女仆装,很是朴素。
胡子宁见到,嘻嘻一笑:“没想到有鸟学长竟金窝藏娇,他什么时候找了个这么漂亮的丫鬟?真是艳福不浅。”
老覃眉头先皱了起来,觉得胡子宁说话的口吻语气有点轻佻了,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
现在对齐见霞,老覃可是相当尊敬的。但如此情形,他也不知该怎么说话。
齐见霞却很洒脱地在胡子宁对面坐下,淡然道:“我叫‘齐见霞’,来自齐云山。”
胡子宁佯作惊诧地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齐云仙子,失敬了。”
“你听说过我?”
“何止听说,简直是倾慕已久,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真人,实在太惊喜了。来,我们好生亲近亲近。”
胡子宁说着,把位置挪到齐见霞旁边,眼勾勾地看着她。
如果说刚才的言语是轻佻,眼下的行径简直就是冒犯无礼了。
齐见霞没有任何愠怒之意,一双明亮眸子毫不示弱地与胡子宁对视着,一字字道:“胡贵人,我是真没想到你与陈师弟有同窗之谊,难道这就是缘分?”
胡子宁很好看的眉毛扬起:“原来你是知道我的。”
齐见霞笑笑:“我说了,我来自齐云山。”
“哼,齐云山了不起吗?我却是纳闷,陈学长可是被崂山放逐下来的,亏你还自称为‘师姐’,死皮赖脸地住在这,莫非有什么企图?”
胡子宁有点恼了。
齐见霞当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