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远扯起一边嘴角，调整自己的黑色耳麦，将麦克风离自己远些。
“余照，大家都是同学，是不是照顾一下我的工作？”
他的一只手端着试吃的盘子，另一只手掀开玻璃罩，示意余照自己拿牙签去扎切成小块的试吃品。
余照上半身微微后仰避开，盛寻见状手臂从她背后揽过，将她拥在了自己怀里，安抚地拍拍胳膊。
轻声问，“想吃吗？”
“随便来一块吧。”她小小声。
盛寻漂亮的眼睛看过一排排精致小西点，不冷不淡的，
“那你装一块芒果千层吧。”
亲密相拥的两个人走远，高个子男孩一只手推着购物车，另一只手揽着怀里纤细瘦弱的余照，低头去看她的表情，只露出了一点点侧脸。
那样柔和关切。
姜远不动声色望着他们俩远去的背影，扯了下嘴角。
“还是怕我。”
余照捏着小叉子慢吞吞地割，割下来方方正正的一小块，放在嘴里抿，奶油融化开，也没能甜到心里去。
“圆圆，你跟姜远除了告诉徐老师他生病的事儿，还有什么过节吗？”
余照抬眼，盛寻满脸的小心翼翼。
当然有，还有一条人命。
她的父母中年丧女倍受打击，她的孩子幼年失去妈妈无依无靠，她的朋友眼睁睁看着她惨死眼前，更别提是朋友提议去参加同学聚会的，只怕是要悔得肠子都青了，她都不敢想江帆在那之后要怎么面对自己爸妈。
余照摇摇头，“我们不熟....”
盛寻抿嘴，咬住上唇又慢吞吞放开，发誓似的。
“圆圆，你讨厌的人我也讨厌他，以后见到他咱们就不理他，朝他翻白眼。”
余照被他这句话逗笑，
“他不还欠你钱吗？你也不怕他一气之下不还你了？”
“这钱我拿出去就做好了收不回来的心理准备。”
“两万啊哥，你现在这么大气。”
盛寻胳膊捧脸，“大气什么？我就是想不通一件事儿。”
“嗯。”余照轻轻应答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你为什么帮他。”
“你也不像是会为了让同学治病甚至要去告诉老师的人。”
在学生时代，喜欢告诉老师打小报告的人简直是叛徒，听说谁喜欢打小报告那都是要被戳着校服痛骂三年的。
余照歪头认下，
“盛寻，有病就要治，他讳疾忌医....他不是帮了我吗？曾云峰的事儿，所以我也帮他一次，当作还他的人情了。算来算去，还是他欠我的更多一点。”
余照继续说，“而且我可以告诉你，我真的很讨厌姜远...不是，我害怕他，我又讨厌又害怕。”
余照实在是太诚恳，盛寻看她的态度深吸一口气，不想让她沉浸在负面情绪里。
“不说他了，你吃，然后我送你回家。”
余照放下叉子，“这一块要是都吃完了我得多胖啊。”
“不胖，吃吧。”
“好吧，”余照摆烂，“实际上是我吃不下去了。”
“那带回家去？”
“你吃了吧，我不想拎着。”
盛寻低头，余照只吃掉了小小三角芒果千层的前端。
“圆圆，你信不信我能一口把后面的吃掉。”
为了活跃余照的心情，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是等着余照说不信就要给她展示一口吞。
“我信。”余照没好气，“别人我不信，你的嘴里能放下三室一厅。”
他对于余照不按套路出牌的回答噘噘嘴，环顾一下奶茶店还有其他客人，委委屈屈，
“那我分成三口吧。”
冬季的黑夜来临总是那么早。
余照刚出门就被冷风灌进后脖颈，连忙缩脖子伸出手掌去接雪，缓慢仰头望天。
“下雪了。”
鹅毛般的大雪洋洋洒洒，视线受到影响，落在脸上甚至有种不敢呼吸的错觉，仿佛会把雪花吸进身体里，留住这个冬天。
路面上覆盖一层厚厚的雪，踩上去松软的上层绵雪塌陷，就会留下一个泥泞的脚印。
“别坐公交了，打车回去。”
盛寻建议，伸手把余照羽绒服的帽子拉紧，自己走到路边去拦出租车。
余照回头看来路，他们两个的脚印在这雪夜里分外清晰，由分开到趋近，两条线在此刻的她脚下汇合交叉，盛寻的那一条已经独自向前走了，她还停在原地。
没来由的，她觉得这是个很不好的兆头。
两条线交叉后，就要各自越来越远了。
她连忙伸出自己的雪地靴将两个人脚下的交叉点抹掉，甚至带着点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