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有急匆匆的沉重脚步声,声势浩大。
白小鹞的耳膜都被地板传来的回响给震痛了。
为什么总有这种素质低下的人喜欢吵人家睡觉?
刚想爬起来,小鹞却发现自己根本感觉不到四肢和躯干。
她想起来了。
自己昨天明明已经死了。
死前她还被叶淑华划破了脸,被捆得像粽子似得丢在了綦连顼的寝殿。
难道是天道与自己开了个玩笑?
想到这儿,小鹞连忙想要爬起来使唤自己的手脚。
可脚步声已然到达门前,小鹞只能一脸惊恐地看着来人。
是綦连顼。
他一身甲胄还未及卸下,足下还穿着沉甸甸的战靴,难怪这么吵人。
“我不是有意要闯你的寝殿,我......”小鹞习惯性地解释,话还未毕,便被拥入一个生硬又硌人的怀抱。
血腥味混合着冷冷的沉水香。
会拥人入怀的綦连顼,是她前世从未见过的。
最初在她眼里,这个东极的少君永远高高在上的。
一身的明奢矜贵,只消站在那儿,便能与周围的所有人自动划开一条等级的分界线。
她曾经也以为自己于他是特别的。
只因他曾说过,你很重要。
就因为这几个字,她便拼上性命也要治好他的病。
可到了后来,她也知道了,自己只是供綦连顼取血治病的一只鲛人血奴——
鲛人血,食之可缓宿疾可延年益寿,在人类眼里,是千金难求的东西。
前世的她哪里有那么多机会能见到他,更遑论被他搂在怀里。
可是,如果自己已经死了的话,又怎么会被他抱住?
白小鹞觉得这事儿很古怪,偏偏脑子又有点不太灵光。
她想不明白,只能姿势怪异地躺在綦连顼的怀里。
额上忽的淌下几颗热乎乎的水珠。
跟洗眼睛似的。
“白小鹞,你不会死的,你要是敢死,我现在就回去把北溟王宫给烧了。”
綦连顼的声音在头顶闷闷地传来。
不用看他的表情,小鹞都知道,他肯定还是一贯的面若冰霜。从她第一次见到他起,就从没见过他笑。
“烧吧烧吧,反正我父王母后肯定都在溟海洞府里。”
等了一会綦连顼也没任何反应,果然他听不到自己说话。
只可惜她动弹不了,不然定要摸摸他的头。
他那高傲的头颅没人敢上手摸过。
半刻后,綦连顼放开了她,将她轻轻放平。
小鹞终于算是圆了一个心愿,见了他一面。
一如她初见他那样,一贯的消瘦苍白,唇淡如水,但眉眼仍清肃萧朗。
如此俊美的脸上此刻却多了一丝落寞的苦涩。
小鹞很想伸出手替他捋一捋额头散下来的碎发,可她却动弹不了。
綦连顼伸手覆上小鹞的双眼。
她竟能察觉到他手心已冷掉的濡湿。
是什么让他惧怕至此。
片刻后他抬起了手,小鹞眼前变得漆黑一片。
“诏曹内相来。”
她听到綦连顼冷冷地开口。
不多时,几个大臣便跌跌撞撞地进了门。
良久,一个老臣的声音颤颤巍巍地传来:
“吾君圣躬安泰,臣等喜不自胜,只是君上初次御驾亲征便匆匆回朝,恐前线军心不稳呐。”
这老儿叫他君上,看来綦连顼已经御极。
他恐怕已经实现了自己的抱负,得到自己想要的了吧。
“前线不需你们操心,立刻让翰林院拟旨,孤要封北溟白氏为东极皇后。”
綦连顼说罢,面前几个近臣立刻哗然。
一个年轻的声音劝解:“君上,这如何使得,白氏已死,您当节哀。”
有了胆大的作了开头,余下的便立即附和连连。
“君上,北溟乃四夷蛮荒之地,北溟女子就是活着也不能配享东极君后的名誉啊!”
“请君上三思!”
白小鹞像偷听了军国大事一样紧张,从北溟来的白氏好像只有她一人。
她不过于是个战争的导火索,又有何资格做这个国家的皇后。
小鹞努力地想睁开被他拂上了的双眼,可越是努力,眼前的黑暗就越是幽深。
现在她已经确定了,自己就是死了,刚才之所以还能看见,恐怕是自己生前死不瞑目罢。
綦连顼和大臣说了什么,她听不清。
只知道他发了好大的火,案上连他平日稀罕的字画笔墨都碎了一地。
她被綦连顼抱在怀里走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