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佑不说话,眯着一双风流的桃花眼,将踏雪紧紧地盯着,似乎是想看出点什么。
目光灼灼,有如实质,盯得她浑身不自在,似乎连空气都降了温度。蛇也是食肉的,只是不知食谱上可有猫么?
踏雪清清嗓子给自己壮胆,张开猫嘴没有一点骨气,“你放心。自你我初见,我便十分明了,像您这样风华绝代的大大大大大美男,注定是属于六界所有美人的。这根红线呢,权当是这些日子吃住姻缘府的一点报偿。下月端阳有雨水时,你把它剪了,顺着水沟冲掉就是,祈福纳吉最是灵验。”
话音刚落,她躲闪不及,迎头便挨了一扇子,还被翻脸无情的臭长虫好一通抱怨。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座瘟神可算是走了,只是怎么才能把这条赖皮蛇送远些,哎……踏雪扶额,对着分外嚣张的日头长吁短叹。
日头赖着不肯走,盛夏的白昼便格外长久,入了戌时仍是亮得晃眼。她在蒸笼里闷了大半日,编好的红线还覆不满竹箕底。
这种时节也就水边还有一丝清凉,连月柳都无精打采地卷上了叶子。
踏雪脱了鞋袜,坐在岸边,闲闲拨弄潭水。潭水澄澈清凉,双足浸在水里,冰冰凉凉,十分惬意。有几条胆大的小鱼款款游来,经一番观察试探,在她足间穿梭往来,等待的时光也不觉得煎熬。
鱼尾扫过肌肤痒痒的。踏雪拎起裙角,轻轻踢水,一下下逗弄着落星潭里呆头呆脑的小鱼,情不自禁地琢磨着是不是可以捉两条回去。
想得正开心,忽感背后一僵,本能提醒她有人正目光锐利地盯着她。这个彦佑竟然敢跟踪她,若是连累她背誓,绝饶不了他。
“好你个……”金刚怒目,却是润玉正盯着她不安分的赤足,面色不虞。
许是仰视的缘故,往日亲和的润玉仙透出一种上位者的威压,让她浑身不自在。
“润……润玉仙,你来了。我刚刚不是冲你,我……”一句话碎成三段,踏雪暗暗痛恨自己没出息,不过是一个小误会,怎地口拙成这个样子,便又不甘心地虚张声势起来,大声道:“今日是你迟了。”
润玉仙又恢复了往日的笑意浅浅,方才仿佛是她的错觉,“临时有些琐事,耽搁了,”说罢,慢条斯理地取出一个小玩意儿,递给她,幽幽笑道:“既如此,这个权作赔礼吧。”
头一遭做恶人,就开了张。
踏雪乐呵呵地接过来把玩,是一只白玉雕刻的朏朏,长毛雪色,神态灵动,跟她的真身一模一样。他不声不响,竟这般留心。
“润玉仙,这是你刻的吗?好厉害。”朏朏晶莹玉润,触手生温。踏雪拿在手里,颠颠倒倒看个不停。
“一点心意,踏雪仙子不嫌弃就好。”润玉席地而坐,身后的魇兽乖觉地卧在石下阴凉处,听主人和好友交谈,等日头落下来。
踏雪抓起润玉的手,仔仔细细地检查一番,除了常年习字练武的老茧,并无一点疤痕伤口。
真是不公平,怎么偏她的手这样笨,绣花针一多半扎在自己的手上,也绣不出这样灵巧的物什。
细数起来,她只在润玉仙面前显露过一次真身,就雕琢得栩栩如生,何等惊人的本事。这其中定有缘故。
“润玉仙,相识数月,还未请教你的真身是何灵物,又或是小银匠那样的良工巧匠悟道升仙么?” 相识至今还不知道他的真身,不过能修炼成这样出色的仙人,想来他的真身定非凡物。
踏雪的眼神天真清澈,水灵灵地望着他,他却看不透眼前率性的人意欲何为。这是试探吗?
“不过随口问问,润玉仙不必勉强。”见润玉默然,踏雪慌忙补救。想是今日日头毒辣,晒得她头昏脑胀,说出这许多欠考量的话来。
“我曾许过你的,你若不愿说,我绝不相问。我与你相交,与你真身如何并不相干。你是什么都好,只要不是鱼就成。”踏雪干干笑道,试图调和莫名沉闷的气氛。
润玉看着潭中游鱼,神色格外古怪。“是鱼,又如何?”轻声细语,却隐着一丝惶急。
不过是一句缓和的戏语,竟还是帮了倒忙。踏雪抽手侧身安抚惊慌靠近的魇兽,那目光却还落在她身上。
既然在意,问,总比不问好。她回身浅笑,出其不意张口道:“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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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玑宫
“晴山君,”润玉晃晃杯中冷茶,开口道。
“陛下,晴山在。”晴山君迅速就位,静听天音。
“把太湖鲤君今年新进贡的谷尖茶给姻缘府送去,”润玉想了想,又补充道:“你亲自去库房挑个鲜艳些的盒子。”
“是。”无事去登狐狸仙的三宝殿,颇具挑战。
“去吧。”润玉轻叹,晴山君领命而去。
彦佑,你有多久没回太湖了,可还记得鲤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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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缘府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