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雪(2 / 2)

也不说话,不知是太痛苦而说不出,还是已浑身麻木,没了知觉。

正当柳云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时,他忽然睁眼,吐出一大口血来。柳云惊惶退开,衣下却仍沾上了他的血。

“旧雪…旧雪…”

柳云心知他是救不回来了,他的脏腑怕是已经破裂,生机断绝就在呼吸之间,眼下唯能做的,便是听他有没有遗言。

可他在这回光返照之际,只说出一句话:“我…不叫旧雪…我…我叫…洛文傅。”

柳云便改口道:“洛文傅。”

洛文傅欣慰地闭上眼,胸腔微微起伏,却很快没了气息。一方丝帛自他手中飘扬而出,除却边沿上的焦丝,依然如雪般白。

柳云只一抬手,便接住了这一块缎子,攥在手心里都不敢用力,唯恐伤了它。

无人知晓的是,火药炸开之前,长亭已悄无声息地遁走,旧雪原以为他还惦记着把师栩栩吩咐的包袱拿来,便转头往里间相望。师栩栩跟纪玢誉等人在门前对敌时,他发觉长亭不见便往里找,才迈出几步,耳边一声巨响,浩瀚热浪直冲而来,险些将他炸个粉身碎骨。

兴许是他身子骨太弱,这一巨大的冲击之下,他竟未有当即毙命,反倒留了口气以承受更大的痛苦。屋檐陷落,房梁倒塌;大火焚烧,浓烟滚滚,他感受到自己浑身大半的骨头几乎粉碎,五脏六腑皆受重压,烈火炙烤着他这副皮囊,烟灰堵在他耳鼻喉咙里,他生不如死,却竟也感到一丝丝痛快。

这样惨烈的折磨竟让他心底里的苦痛得到些微释放,隐隐的赎罪感竟让他感到畅快,发自内心深处的不可言说的畅快。

为何要煎熬地活着?为何不早些死了?

其实他早该死了,在洛家满门倾覆的那个夜晚,他就该死了。一直以来他对长亭不是没有怀疑,可是他不愿意相信,连想都不敢想。

而今就让他到阴曹地府去受刑去偿还吧,倘若洛家覆灭真是长亭暗中与白虎门勾结所致,那他就在地狱里等着他,等他来了,就把他也拉进油锅里,从此与他永生永世在一起。

恍惚间他看到一方白绢自火焰上飘过,就要落入火坑中时他一把抓住,光滑的触感让他想起师栩栩连夜裁剪缝合时专注而幸福的神情,一如他的娘亲。这一年多来到底是师栩栩救了他养着他,他却没有什么可报答她的。

来世,怕也不会有了。

柳云不忍看他这副残躯,难受得别开了脸,纪元徽握住她的手道:“再找找吧。”

柳云点点头,起身走过。可是两人再无任何收获,只得灰头土脸地回去。柳云望着手里仅存的那方白绸,心下忽然觉得可笑,想不到这东西比人还重要。它都有人找,人却没有。

但柳云也知道,这东西关乎的是情意,而不在其本身。所以她小心翼翼地把它交到师栩栩手里,歉然道:“对不起,我们只找到这一点,是旧雪不顾自己握在手心里的。”

师栩栩已恢复些许体力,虽是站着,实则却倚靠着纪玢誉。她接过那一小块白绸布,低头看了看,却又随手丢开:“没用了,还留着做什么?”

纪玢誉毫不迟疑地捞回来,收入怀中:“既是要给我的,我便收下了。”

师栩栩脸色苍白至极,身子晃了一晃,道:“这比残缺不全还远不如,有等于没有,你为何还要收下?”

纪玢誉道:“有总好过没有。”

柳云讶然地看他一眼,这不是她心里常说的话吗?

师栩栩不想对此再多说什么,便转而对柳云道:“长亭、旧雪,都没了吗?”

柳云道:“找不到长亭,旧雪已逝。”

师栩栩眼睫轻闪,倏然落泪,纪玢誉心疼地抱住了她。

杵在一旁的殷宏看不过眼,带有埋怨之意道:“栩栩,你还不肯跟我走吗?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回心转意?”

师栩栩离开纪玢誉的怀抱,盯着他道:“你跟我说姚闻霏偷了你的东西,只要我能抓她回来,把她交给你,你就不再纠缠于我,难道你是要出尔反尔吗?”

殷宏急切道:“可眼下时局有变,你只有跟我在一起才最安全,我只是想保护你。”

纪玢誉眉头一皱,师栩栩断然道:“不必了,我是生是死早已与你无关,你走吧,别让我再见到你。”

殷宏道:“为什么?我给了你半副身家,你为什么还如此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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