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夜天蓦地坐起:”你怎么又在这儿!”
凉风入窗,千音尘已完全清醒。
暮夜天看着他皱眉。
千音尘:“那个……秋兰姑娘,我认识。”
暮夜天:“哪个秋兰姑娘?”
千音尘:“就刚才河边那个,一个叫易远,一个叫秋兰,我都认识!啊不,秋兰我没见过,”
暮夜天看着他,揉了揉额头,:“你半夜进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个?”
“我觉得有点不对,”窗外月色已近子夜,千音尘不敢耽搁,“先跟我来!”边说边起身,不一刻两人已出现在月色下,一路向东。
千音尘又想了一遍。
易远白天虽然说的不多,但能听出他说的生意是要打什么人的主意,
他们白天去蔡嫂的糕铺,他说话的样子明明不知道秋兰的藏身之处,
他话里话外的指意千音尘虽不太懂,但也能隐约感觉到他对女人不感兴趣,
他约了千音尘明天在糕铺碰头,却又要同人一早私奔,千音尘还欠着他买东西的钱,而易远不像个不在乎银钱,连债都不要了的人,
秋兰离家出走除了易远没有人知道,而易远认识土匪,还和赌场妓院相熟,嘴里所说的生意更不像什么正经门路……
想着想着,他停下了脚。
暮夜天也跟着停了下来。
“怎么了?”她问。
刚才他一路回想,暮夜天一直没有出声。也没有问他们要干什么去,这时才问了一句。
“我这是怎么了?”千音尘略略把事情说了一遍,仍忍不住质疑自己:“我们去了又能怎么样,神仙不能插手人间的事,是灾是祸都是他们自己的业果。”
暮夜天没说话,只看着他负在身后的手,那只手刚才还攥着她的袖子,此刻松开了,却没有像平常的那样随意垂着,指尖拈过衣带不自觉绕动一下,无端显得心烦。
“也许人家根本没什么事,是我自己发了神经。”他自嘲道,手上衣带又绕了一圈。
“走吧,回去睡觉。”他转身,预备着挨一顿骂或两句嘲讽。
“走吧。”暮夜天也说,脚下却仍向东去,“我想看看,”走了两步回头等他:“这人间的事。”
千音尘怔怔跟了上去。
晚上看起来,易远家的房子更显得偏辟,四面全是荒地,空旷无声,只有这一座不大不小的宅院静静独立,孤零零的,夜色下有些诡异。
“确实有些古怪,谁家会把房子建得离大路这么远?”暮夜天的声音不大却很稳,在旷野的夜风中听起来也清清楚楚,只在门外看了片刻,她就继续前行,穿墙而入。
千音尘又是怔了一下才跟上去。
是啊,这大半夜的,来偷看难道还要敲门,什么神仙不神仙的,又没有人看见。
他暗笑自己迂腐,同时又感到以前脑中那些墨守成规的意识正在随着暮夜天种种不经之行渐渐淡去,像件生长中穿小了的衣服一样,被抛在身后。
等一会儿,左右无事就走了。他在心里说。
确实没什么事。
整个宅院静悄悄的,没有人声,没有灯火,连家畜也没有一只。
只院子前面插着两只灯笼里微微冒着白烟,似乎刚刚熄灭不久。
奇怪的是灯笼是插在院子里而不是房前,而易家的房子虽不是什么大宅院却也有里外两进,有台阶有水井,不点灯走进去还是很黑的。
暮夜天还是一贯做派,已经上了房。
残月又被云遮,亦没有了星光,屋顶上迎风而立,更觉得荒夜旷寒,露水已经下来了。
千音尘脱下外衫给她披上,有些歉然深更半夜扰起她出来吹风,只为了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那一点疑心。
“看来,人间无事。”暮夜天回头笑了一下,似谢他体贴,又似自嘲他们庸人自扰。
千音尘看她披着自己的衣服,倒觉得这样很好,她没有说回去,他也并不着急走,
忽然想起白天刚出来时路上的情景,也是一片祥和无事,人间太平。
接下来半日不到,土匪混混都见全了,两起劫道,一起夫妻打架,都动了刀子,不可不谓热闹。
无事当然最好。
像是听到了他们,院子里忽然有了一盏灯。
其实不是忽然有的,是从暗处一点点移动,渐渐亮起来的,是一个人走出来了,萤灯如豆,只照到持灯那人脚下,四面仍漆黑一片,看不清他是从哪里出现的,只灯盏上方的人脸被照的十分清楚,是易远。
灯是在后院,随着光影移动,易远拿着灯从院中一角走到另外一角,进了一间屋子。
他仍穿一身粉色衣衫,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声音,黑暗中,像一个鬼影。
房间没有锁,他径直进了屋子,却也没有把门掩好,仍半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