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翁搂在怀中,老翁满脸泪痕,一边哭一边语无伦次地说道,“我们夫妇俩在河上捕鱼为生,屋子里那死了的女娘是我女儿,她去年刚嫁给这户人家,近来怀了孕,我俩就常带鱼过来给她补身子。”
“今晚跟往常一样带了鱼过来看女儿,我们正在屋内说笑。就有几个人拿着剑突然杀进来。他们一面让我们吹灭屋内的灯火,一面让我们别出声。我们吓得哪里敢动,可我女儿许是被惊得动了胎气,突然肚子开始痛起来,忍不住叫出了声。那些拿剑的人凶神恶煞地骂我女儿误事,说既然她要生了,不如帮她一把,就用剑...用剑...划开她的肚腹...”说着他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众人听罢发出微微的叹息,凶手实在丧尽天良令人发指,听了他的话连好几位铁血士兵眼中都泛起了泪光。
老翁接着哭哭啼啼道,“他们还来不及杀我和我老伴,就听见外头有响动,几个人连忙翻窗从后头逃跑了。接着,那位娘子就推门进来了。”老翁看向不远处的刘婉。
王戬看过去,随行的仵作已验完尸,刘婉在帮兵士们整理尸体。她从屋内找了件长裙出来,给那位惨死的女娘套上,穿戴齐整,并擦拭去她脸上和手上的鲜血,又用另一件干净的女装将那个尚未出世就夭折的胎儿裹好。
她脸上是那样冷漠,面无表情,眼中毫无波澜,可她手上的动作十分轻柔,毫无忌讳,像是在为亲人整理仪容,像是怕惊醒了那具胎儿。兵士们将被害夫妇二人的尸首放进担架,刘婉小心翼翼地将包裹好的胎儿放到那位死去的母亲怀中。
而银铃郡主抱膝坐在小院边看着来来往往忙碌的兵士们,不住地抽泣流泪,小煞正在低声安慰她。
王戬对老翁道,“这桩案子官府还要做笔录,先委屈二位去趟府衙,待一切查明,自会给二位一个交代。”
言罢,王戬去了趟厨房,见灶内冷锅冷火,灶台上搁着两个碗,一个碗内有两块冷硬的馒头,还有一个碗里乘着青菜,水缸里有两尾肥胖的鱼儿正悠闲自在地游动。
随后他又来到案发的屋内,这里墙上地上,到处都是深深浅浅的血迹,腥味刺鼻,屋子里被教得乱七八糟。王戬扫视一番后,心下不忍,随即跨出了房门。
刘婉站在一旁看着担架上的尸首不知在想什么,银铃郡主抽抽噎噎,一面抹泪一面道,“你们太惨了,我一定会捉住凶手给你们报仇的。”
忙到夜深一行人方才折返,登船时两位老人央求道,说自己的小船停在岸边,他们能不能将船带走。王戬瞥了眼水面,刚才走得匆忙没注意岸边停着一艘小小的乌篷船,他招呼兵士将捕鱼老人的乌篷船一并划走,带回城中。
两日后,郡府回报消息,根据在册的户籍登记,那座小院确实有一户姓蓝的人家在此地住了一二十年,主人年近三十,前些年父母去世,一直独居,去年才娶了一位渔女。
他们又请村民确认,尸首确实是户主夫妇。那户主人是个老实木讷之人,平日种地果腹,并不见得会什么功夫,而那位渔女性情温柔和顺,也不像坏人。村民见他们被贼人惨无人道地杀害,皆唏嘘不已,主动提出让官府将尸首交给他们好好安葬。
至于这对夫妇近来有没有异常,村民说此地偏僻,邻里乡亲隔得远,十天半月也见不上一面,平日里大家各忙各的,他家中有没有异常他们也不知道。
最后官府之人向村民求证过,并无人见过渔女的父母,不过被害之人的身份与那两位老人的话都能对上,因而他们也未为难两位老人,将两人放了。
刘婉等人追查一番,不仅未抓住凶手,又发生了惨案。虽然知道幕后真凶毋庸置疑是九剑门,可这帮人宛如指间流沙,来去无痕滑不溜手,就是抓不住,追查九剑门之事再度陷入了僵局。
自那夜回来后,刘婉一连好几日闭门不出。反而是当夜哭哭啼啼的银铃郡主,休息了几日后又活蹦乱跳起来,当然这其中少不了小煞哥哥的安慰。她撸袖振臂,扬言一定要亲自抓住凶手!
银铃听说刘婉好几日躲在房内不愿见人,便自告奋勇要开解她,和她联手对付九剑门的人,遂一阵分似地刮进刘婉的房间,将其拽了出来。
小煞很配合,在姚府后院摆好了筵席,放上围坐的四方小案几,摆满了刘婉喜欢的美味佳肴和新鲜的瓜果,还有特酿的米酒。据说这米酒香甜不醉人,最适合刘婉这样不喝酒的人。
王戬和小煞早入了席等在此处,银铃郡主将刘婉摁在一方坐席上,“阿姊,人越是不开心,就越会有坏事发生,越是欢欢喜喜的,好运气才会找上门来。所以你不能不开心,要高兴些才好。”
刘婉看了眼三人,“我没有不开心,我只是想待在房里静一静,想一想。”
王戬问,“那你想到了什么?”
刘婉若有所思,“我总觉得,有人时时刻刻地盯着我,无论我做什么,他们都会立即有应对,将我牵制住。所以,我暂时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待在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