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娘死得蹊跷,轩辕观音从她腰间取下来装糖丸的荷包,暗花素线绣的内里已经有些旧了,一看就佩戴了很久,只留下满荷包的紫藤花香。
洛无祈就站在轩辕观音落后半步的位置,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未梳挽髻的长发遮住了她大半眉眼,看不清神色,只看着她左手微微攥紧了被泡得有些变形的荷包。
轩辕观音静静看了会窈娘的尸体,还是解开了自己的狐袄披风,轻轻盖住了已经有些肿胀不堪的少女,全了她最后的体面,随即平静地走过了礁石界线,走到了几家海域主人家聚集的地方。
海边渔村与城镇相距甚远,规矩严明,这里也极少发生私斗命案,只严惩偷越海域行为,大部分时候,若有渔民亡故,几大家主便做主收敛了尸身,按他们的习俗,葬在自己海域边一角,岁岁年年留在这里。
再过段时间,大概除了茶肆女老板,其他人都会忘记曾有个天真爱笑的小姑娘死在了这里。
几大家主片刻间已经商讨完如何处理窈娘的事情,对他们而言,这大概并不是多么重要的事情。轩辕观音走过去的时候一个抬手,拦住了已准备要离开的几家人。
轩辕观音淡淡开口:“我本无心多事,但这个小姑娘昨日曾帮过我,她如今不幸被人害死,那我今日定是要给她讨个公道的。”
几家人惊谔:“她不是意外落水被海蛇咬死的吗?怎么会是他人杀害?”
“是啊是啊,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张家离可远了。”
纷说嘈杂,轩辕观音并没有理会,只直直走向人群后边一个一直没说话的年轻男子。立于他身前,轩辕观音问道:“敢问,这位公子昨晚,是否见过窈娘?何时见到的?你们做了什么?”
年轻男子是张家家主的庶长子张安舟。他原也没注意轩辕观音已经走了过来,猛一听到声音,有些惊慌地往后蹬了几步,堂皇地看了看四周,眼珠一转张口欲言前被轩辕观音打断:“我已经没有多少耐心,劝你说实话。”
说完,扬了扬手中的荷包。
张安舟眼睛闪了闪,咬咬牙道:“我没见过她,也不知晓为何姑娘误会我,我昨日偶感风寒一直在房中,未曾出门。”
张家家主是个严肃的老人,见轩辕观音质疑他儿子只皱了皱眉头摆摆手说:“是的,这位姑娘,我这儿子确实自小体弱,在这海边经常受风寒,他性子稚弱,不可能会杀了窈娘。姑娘若是认定他杀人,还请给出证据,否则空口白牙,我张家也不是可以随意任人欺负的。”
轩辕观音并未理会张家人的警告,径直将手中荷包放到了王家家主手里,平静地开口:“其一,这枚荷包是窈娘贴身荷包,荷包内里有几针乱绣,许是不愿让人直白看出的纹线,但各位家主见多识广,总能看得明白,这几针乱线,和这位张公子衣襟上的纹路乃是一模一样的;第二,”她回首看了眼被众人扶住的神色凄切的女掌柜,继续说:“我昨日为了答谢窈娘带路,给了她一包糖丸,其间一味佐料是千叶紫藤,沾上这花香非出三日不会散。张公子既言之凿凿并未出门,那为何身上会有这紫藤花香?想是昨夜,你与窈娘见面,她给你吃了糖丸沾染上的吧。”
“如此,你作何解释呢张公子?”
女掌柜闻言一怔,推开扶着她的人,不顾礁石分界,冲上去抓住尚未回神的张云舟,喃喃道:“竟然是你!窈娘前几日说有心上人了,居然是你!你昨夜见过窈娘,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快说啊!”说到最后,几近嘶吼。
张云舟被她扯的一个踉跄,跌坐在地,见众人似惊又疑地看着他,咽了咽口水急急解释:“我确实和窈娘熟识,但我不知道她心悦我,我们约好昨晚一起在分界礁石这里看星星,对,对,是窈娘约我出来的,她说她喜欢这片星辰。我没有杀她,我真的没有!”
轩辕观音低眼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漆黑的双眸仿佛要看进他的心里,撕开他拙劣的伪装,张云舟只觉得心口一压,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私跨海域是可以被直接打死的行径,窈娘说想看星星你便来了?还是在风寒加身的情形下,张公子却说与窈娘只是熟识,我竟不知这世间仅仅是熟识的关系,都可以为对方冒被打死的风险赴约。”
张云舟喘气未匀,结结巴巴:“我,我,我对窈娘亦是珍重的。”
“嘴上说着珍重,却亲手掐晕了她?”
“你胡说什么?”
“你天生体弱,右手更是先天有疾,故而你惯用左手,刚才女掌柜拉扯你,你也是单单用左手挥开她。窈娘脖子上有成年男子的掐痕,左重右浅,想是昨日你们见面,她给你吃了糖丸,继而你们不知因何起了争执,于是你动手掐晕她又把她扔进了海蛇区域,妄图掩盖真相。”
“你,你胡说八道,你并无证据,你这是污蔑!污蔑!”
轩辕观音嗤笑一声,并未答话,只冲西边高屋方向喊了声:“唐宁!”
只见从西处有一青衫少年以拂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