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稍冷的嗓音添上这紧促的伴奏,掷地有力。
扫码器的红外线不小心掠过她搁在柜台上的手指,盛衿雾察觉指尖一烫,垂下手,说:“我们是欠债人和债主。”顿了顿,她又说,“或者说房东与租客来形容我们比较合适。”
“您好,一共是445元,请问有会员卡吗?”
“有。”盛衿雾小心地舒了口气,报出电话号码。
扫码付钱这一打岔,刚才的话题戛然而止。
一路上见身旁的男人也不气恼,反而识趣地分担所有的重量,她双手落了个轻松,暗自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心里开始盘算做几个爽口的菜犒劳他这个病人。
“晚上我睡哪儿?”
这个问题倒提醒了盛衿雾,她家本来是两间卧室,长期一个人住,她就把次卧改成了练琴的地方。
“你只有睡沙发了。”
说完,她忽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眼皮斜掀,觑了眼他的侧脸。
黄昏在逛超市时已经落幕,现在临街的一串店铺,纷纷亮起了灯。
紧挨着他们的小店招牌,红光耀眼射放,从眉心到鼻尖,再到唇珠,线条微耸到最高峰值,又自然滑落。
如火如荼,一念佛魔,瞬息生变。
他眺着前方的路,出声:“看够了吗?”
盛衿雾不自然地咳了声,刻意越过他脸,说:“我是在看广告。”
季褚望偏头,店铺门口摆放的八字招牌落进凤眼。
猩红轻撞浅褐,瞳孔外圈的蓝腾腾欲起,他唇侧掀弯,停在招牌前,回眸问:“盛少女,解释一下?”
“什么?”盛衿雾也跟着停下来,随意看了看那几个字。
【成人用品,自助拿取】
……
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她总是在季褚望面前频频出丑。
红唇抿紧成一条线,她气馁地合上眼,但又不得不面对这丢人的现实。
好一会儿,也没听到他捉着她的尴尬追问,盛衿雾睁眼。
男人细长妙逸的凤眸深凝着她,任由头顶的柔风拂进,野蛮成春意。
脑袋霎那遁入空白,她心底生出四个字:美色误人。
“轰隆——”
一声小心,一手扶腰。
盛衿雾辗转扑进了季褚望怀里。
黑色机车从她衣侧呼啸而过,还好季褚望手疾眼快拉住了她。
“季褚望。”
男人眉间高突,凤目冷冷盯着那辆疾驰的机车,带了薄浅的戾气:“嗯?”
盛衿雾蹲下捡起购物袋口倒出来的几盒巧克力,丝毫没注意到他的神情,自顾自地说:“你要是像今天这样保护我,以后你的生活就由我罩着。”
听闻这句话,男人的眉目舒展开,把她手里的巧克力放进袋子里,轻声应了个字:“好。”
“老公,你看看他们,买了好大一袋,你一年都用不了这么多,还说男人都是这样,你这个骗子!根本就是你不行!”
一句路过的埋怨,不大不小。
呲的一声,钻进了店门招牌前的两位当事人耳里。
两人骤是一怔,微抬与垂俯的视线猝然相撞,少女率先别开眼去。
月光吻颤了她的指尖。
“谁说我不行?!”
身后的黄衣青年不服气地折返,气势汹汹走到季褚望面前,瞥了眼那胀鼓鼓的一包,语气弱了下来:“这位小兄弟,你怎么做到的?”
凤眼的光焰半露,不疾不徐从少女的脸颊滑落,定至她脚边的空地。
盛衿雾心猛地一跳,抠紧手心,迅速抛下五字:“我先走一步。”
前脚走,男人后脚落进空气里的嗓声,对着那无人空地,印了一场肃邃清落——
“本能。”
对于这二字圣言,青年不禁竖起大拇指,语带兴奋:“猛啊!兄弟!她是女朋友还是老婆?”
凤眼微动,一团灼烧的焰不再藏匿,从眼底钻出,锁住那抹慌乱离去的倩影,季褚望舌尖轻弹:“两者。”
“兄弟得抓紧啊,她那么漂亮,肯定有很多人追吧?”
青年的妻子上前,反手擒住他的胳膊,怒目而瞪:“漂亮?!你说谁?又看别的女生!”
“啪——”
“哎哎哎,老婆,疼疼疼!”
被自家老婆扔了个过肩摔,青年本就纤尘不染的明黄羽绒服沾了一地雪。
龇牙咧嘴地躺在地上打了个滚,还不忘回头挽留几分颜面:“兄弟,你先走吧!身为男人的尊严……”
看着眼前的两人,季褚望眸色顷刻幽远,一个缥缈的彩色小身影也耀目跃然眼前。
心下一软,他不自觉摊开手。
手心的情感线深刻绵长,无岔支,直达食指与中指的指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