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静滞了几秒。
云层与风波澜不惊。
范晔叶在一旁吃到了瓜,捂嘴偷笑,故意插了句:“原来是百达翡丽啊,既然大家都是熟人,快请坐。”
季褚望盯视着身前的少女,凤目往下,几眼勾勒出她那茭白的侧颈。
收回视线,他道:“不熟,只是个不重要的过客而已。”
一句撇清关系的话,冷淡到极点。
可盛衿雾听着,却烧红了耳。
“来,”范晔叶拉过盛衿雾的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尊贵的百达翡丽客人,我们家九九不太会说话,生意上的事一码归一码。”
季褚望轻掀眼皮,沉默走了进去。
盛衿雾斜了眼范晔叶:“你什么时候学会曲意逢迎了?”
后者捏了捏她的脸颊:“你不懂,这是家族遗传的商人本性,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
进了屋,三人鼎立,围坐着一张梨花木方桌。
桌上,只有一盏琉璃灯,颜色深如绿墨。
默默地,吐着一簇羸弱的星亮。
忽然,灯芯微妙地闪了闪。
盛衿雾眉心也跟着跳了下,只听见那看戏的范晔叶说。
“九九,你们先聊着,我去沏壶茶。”
这套遁走的经典套话,真的是百试百灵。
范晔叶走后,空气渐渐沉了下来。
男人身上的檀气与梨木的原始味道暗流搅合。
到底还是他胜了一筹。
散漫渡到她鼻间的,是他的清韵幽方,端雅寂冷。
只是今日多了几分摁弦的压迫。
盛衿雾攥紧手心,从座位上站起身,指着门边的开关,说:“我先去开灯。”
话音落地,一声不疾不徐的轻问随后跟过来。
“怎么还不回家?”
盛衿雾回头。
桌上的烛火被灯罩切分,弱了几分。
投映在季褚望的俊脸,几缈雅淡的光影。
未听见她的嗓声,男人缓抬起眼皮。
那罩子里的亮,黏附在他的瞳底,不依不饶。
渐渐,起了一层薄而浅的湿雾。
“我等了你一晚上。”
他好像有点委屈?
一时愧疚上心,她绛唇轻启,却不知该答些什么。
见他那双湿漉漉的褐瞳又看过来,她词不达意地解释:“啊?那个……我是故,不是故意的。”
木椅上的包入了杏眼,她心里一动,打开檀木长盒,递到他面前。
“菩提子,送你的。”
季褚望拿过。
十三颗木珠静躺在盒子里,整齐竖列,圆润含泽。
“喜欢吗?”
“欠你的钱好像越来越多了。”
“嗯?”
“我的表不值这个价,”他阖上盒盖,“记个账,以后我还。”
“我也不知道这价格,那我去问问叶子。”
盛衿雾潜进后厨,无人。
上了楼,捉住那个在电脑前忙着剪辑的人,问:“叶子,这菩提子你拿到手多少钱?”
范晔叶点着鼠标:“不要钱,那手链的前主人说,只度有缘人。”
听到这回答,盛衿雾面上倒没有涌起欣喜,反而是另一种说不上的情绪,笼在心头。
如云似烟,寥寥惆怅。
“那我应该说多少价格合适?”
“四千万。”
“……他不是白痴。”
“九九,你傻啊,目前6002的市场最低价就是四千万,你只有报出这个价格才能和他两清,虽然这菩提子比不上那表,但也算是稀奇的东西,。”
“你得晓之以情,说是你托我辛苦从海外淘来的,劳务费花了不少。”
盛衿雾绞着眉头,下了楼,走到男人身边。
“季褚望,这菩提子四……四……”
她两眼一闭,道德让她卷起舌头:“是叶子免费淘来的,不要钱。”
“免费?”
“嗯,”盛衿雾立马又续过话,“但是那几千你得一分不少地还给我,满一个月我就要收利息。”
“好。”
“还有那九杯桂花酒酿小丸子。”
“好,”男人的视线投来,又问,“还有吗?”
“我给你买过衣服,为你进过派出所,在医院照顾你整晚,在你落魄的时候捡你回家,现在又送了这么珍贵的礼物。”
她说一件便折一根手指:“这五件事,你都要好好记住。”
“盛衿雾的大恩,我没齿难忘,如果有……”
她打断他的话:“没有来世,别说衔草结环,我不信。”